醉香楼。

是一间客栈,也是一间酒楼。

陆在渊自大齐国都逃婚之后,向东马行半日,直至累的他那匹千里白马气喘吁吁,方才寻一个叫这名儿的客栈住下。

此刻已是中午,烈阳高照,陆在渊腹内空空,便向小二要了些烧肉吃酒,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要干何等光荣大事方才能显赫自己。

落草为寇?当个山大王听去也是潇洒,若是能找群结义兄弟一起快活,那也是逍遥人间,但陆在渊一琢磨自己若是落草以后只能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未免也有些自贱身价,再就是真出名了被朝廷官军追着打听上去也不美,便罢了这个想法。

其次便是投军,也是个能扬名立万的活计,可陆在渊的父亲本来就是将军,这样就没了出逃的意义,但若不如此,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扬名立万呢?要知道身为武家子弟,陆在渊能依靠的也就那一身精干武艺。

他正苦恼着,突然听到街道旁那传来一阵喧哗高呼,陆在渊好奇,忍不住探头往窗外望去。

原来是一只幼小娇兽在人群中跳跃逃窜,陆在渊仔细看去,发现是一只红狐,看上去才出生没多久,毛发在太阳下闪烁光芒,极其好看。

追着红狐的,是两个道士打扮模样的人儿,一老一壮,一边追着那红狐一边骂着连陆在渊这纨绔都听不下去的混帐话。

陆在渊也乐在看戏,索性在窗边看着红狐与老道的追逐战。

红狐跳跃着,眼看着就要被那俩老道抓到,一转眼看到窗边兴趣勃勃的陆在渊,索性一步三跳,跳向陆在渊所在的房间里。

朝我来了?

陆在渊乐得新鲜,伸手一接,稳稳地攥住了那只红狐的脖颈,提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这只红狐。

先前看到这只红狐只是感觉它的毛发真好看,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

这只红狐真好看啊!

眼球如琉璃般剔透,毛发柔顺摸着更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好,就像是水一般,不过比水更多了份质感。

陆在渊仔细盯着这只小红狐的眼睛,发现红狐看向自己并无惧色,反而像是在观察一般,仔细地盯着自己。

“你这小东西,倒挺可爱。”陆在渊伸手逗弄红狐嘴巴,红狐轻轻地咬着陆在渊的手指,舌头轻轻舔舐,但并不用力,因此陆在渊并不感觉疼痛:

“挺通人性,还知道不会咬人,还会什么本事,若是给我弄高兴了,你身后这事我给你平了。”

陆在渊本来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没想到等他说完以后,这只红狐挣扎着用后腿躬起身子,对着他像人一样鞠了一躬!

陆在渊哑口无言。

“你能听得懂人话?”

红狐不语,只是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也还好它没叫,若是真跟书里那样叫个大楚兴陈胜王,陆在渊就真的要被惊到了。

陆在渊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些喧哗嘈杂的声音。

“道长,道长不能上去!道长!”

“去你的!老子的宝贝还在上面,要没了你拿命都赔不起。”

一阵喧嚣,陆在渊的房间被粗暴地打开了,两个道士打扮的人闯了进来,身后还个小二打扮的人儿,委屈巴巴的,像个受气小媳妇。

一个尖脸圆腮,身材瘦削,唇间有颗媒婆痣痣上生了黑毛的瘦道士,另一个梳了个金钱鼠尾发,脸颊圆润得不像是个在混迹道观的清贫道士,倒像是个吃饱了香火钱的肥大和尚。

“师兄!这!狐狸在这里!”

“我的!那狐狸是我的!你个短命不长眼的东西,把狐狸给我!”那尖脸道士一看那红狐,眼睛便直溜溜地定住了移不开,两只干瘦的爪子更是往前直扑,恨不得直接把那只红狐抓在手心。

红狐则用自己的小爪子紧紧地扒住陆在渊的手指,小东西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害怕。

陆在渊先前看那道士出言不逊,已经心有不耐,又看他动作可笑,更是觉得滑稽,便把红狐先收入袖中,抬手将那瘦道士推到一旁,语气却有些温温的,但存了几分戏谑之意:

“既如此,道长闯入我屋,反倒是我不长眼了?”

尖脸道士见陆在渊一只手便能把自己远远推开,有些惊奇陆在渊的力气,但也没多放在心上,冷冷笑道:

“说你不长眼,你就是个不长眼的,你知不知道你手里这只红狐,是哪位贵人要的礼物吗?就是在集市这只红狐至少也能卖20两银子,这点钱怕是够买你一条腿了,识相点还不快点交出来。”

“20两银子?”陆在渊轻念一声。

“正是!”瘦道士还以为陆在渊被吓到了,得意地捻着唇间黑毛:

“识相点早点交出来,你手中宝物不是你这种货色可以染指的。”

下一刻,陆在渊大笑道:

“不过二十两银子,我还以为多贵!也就公子我指甲缝里抠出来那点。”陆在渊说着,郎声说道,小二!你且来你且来,给你的赏钱!。”

说着拍出一只大银锭,落在桌上,铿锵有声。

一旁小二慌忙上前接住,放在牙边咬了一口,随着牙齿被银元震得深疼……真的!是真的银锭!

小二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会有人……因为和别人置气就拿银锭当做打赏吗?就算在京都那种高消费的地方,对小二一出手便是20两银锭的打赏也是少见,虽然说这笔钱最后大抵还是要交到老板的手里,但自己起码也能分到几两银子啊!这可是自己差不多一年多的俸禄了!

这是哪个世家来的败家子?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胖瘦道士看那银锭的目光还有些木讷的,等看到小二把银锭收入怀中的时候,已经完全傻了眼。

“这位公子……”恕老道先前多有冒犯。”瘦道士正了正色,少了一分桀骜不驯,对着陆在渊打了一个道礼,乖巧地说道:

“老道先前多有冒犯,不知公子姓名?”

“免贵姓不名长眼。”陆在渊呵呵笑道。倒是和那瘦道士较劲了,他本来就是个纨绔,向来只有他骂别人的时候,这般被别人无缘无故地辱骂……倒是第一回!

清瘦道士面色难看:

“公子,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那只红狐是我要给我家主人的,请公子……”

“这是你的红狐吗?”陆在渊看向小二:

“小二,你是个明事理的,你说说看,这是谁的红狐?”

“自然是公子您的!”小二摸着银锭,嘴都要歪到耳朵后面去了:

“本店自公子您一进门便看到了,您就带着这么一只红狐!”

清瘦道士面色愈发难看,但他最后还心存侥幸:

“公子可知道,要这红狐的是一个你绝对不能得罪的主儿吗?”

“这世间还有我不能得罪的人儿?”

陆在渊乐了:

“那你去告诉那人,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他!快去快去!”

胖瘦道士屹立原地,面色阴冷,像看死人一般盯着陆在渊。

陆在渊心有不爽:

“看什么看?莫不是想用眼神杀死公子我?所谓意淫也差不多是你们这般蠢物所为吧!”他又看向小二:

“小二,既然收了我的东西,麻烦你再做一件事!”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也是心领神会,喝骂堵拦,各种方法用上了,才把那两个道士给截下楼。

胖瘦道士被赶出酒楼,那胖道士叹了一口气,看向瘦道士:

“师兄,怎么办?虎候爷的生辰快要到了,我们好不容易从青丘逮了一只小骚狐狸,结果还被人给截胡了,现在便是再去,不说青丘狐狸们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就算是时间上也来不及,若是虎候爷知道我们没有带来他想要的贺礼……虞师弟怎么死的,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一说到狐狸,瘦道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连几巴掌打在那胖道士身上: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们何至于到这般境地!连只狐狸都看不好!没用的东西!”

那胖道士只顾着被打,也不敢有所作为,说道:

“师兄!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但回过头来还是要想想这事该怎么办!虎候爷记住了我们的气味,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沿着我们的气味追上来啊!”

瘦道士叹了口气,也知道此时再追究胖道士的责任没用,他思索了一下,与胖道士耳语了一番。

胖道士大惊失色:

“这般,可不是谋财害命?师傅有言,道家术法只可降妖除魔,不能用来害人……”

“师傅早就被那虎候爷吞进肚里去了!”瘦道士没好气地说道,倒是让那胖道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辈修士,本就是劫万物以修仙,踏入这条路,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干出来,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什么可以什么不行了。

“这……那便如师兄所言行事吧,找个好一点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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