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黎依稀醒来，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掀开毯子，看向白廿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王爷……我们到哪了？”
“元夏。”
“啊？”玉九黎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大了，跳下车一看，还真是元夏的城门。
但她还是不甚相信，左顾右盼确认了一番，才发现是真的到了。
一想到自己从元夏偷完往望京城的方向几乎是赤脚走了一个多月，玉九黎都要哭出来了。
只要一天……他们坐马车就到了。
呜呜呜，我可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呢。
白廿一和车夫交谈两句，让其去最近的驿站修整，随后从车上取下自己常穿的鹤氅，挥起套上。
“走吧，小狐狸。平王等着我们呢。”
玉九黎跟着白廿一进城，看到城门守将看了一眼白廿一亮出的令牌，当即就给两人放行了，有点不是滋味。
还是白廿一厉害啊……当王爷的守将都不敢多说两句。
相比望京的恢弘，元夏这座北境城市就显得比较符合北地的气息了。一座座敦厚壮实的石楼延绵不绝，灰褐与土黄的色调为这座城市覆上了一层深沉重质的外表。近而不挨的宽敞大街方向端正，嵌成棋盘格状的整齐街坊。
才踏入城门，玉九黎就看见了平王府上派来的马车。
两人坐上马车，向着城中心仅有两层高的平王府赶去。
玉九黎向窗外望去，比起上一次来到元夏，这座城确实少了很多生气。街道上空空荡荡，大部分居民紧锁门窗，只有接近了平王府，才有了依稀两三个行人，却也不比以前笑语交谈，除开贵族，几乎没有多少人还在市坊区域转悠，偶尔能看到几个布衣向商会的人乞求粮食，有些还拿出了几颗小的可怜但锃亮发光的银两，可商会的人只是指了一下一两银换一斤粮的牌子，就把这些百姓全部打发走了。
这个价格，估计只有甘府那样的大贵族才能买得起吧？
奇怪的是，玉九黎记得元夏之前街上有许多打闹的孩子，可如今没有一个孩子在街上玩耍，甚至连房屋里也见不到什么孩子，只有几栋楼中，能看见几个扒着窗沿眺望街道的小女孩，可也迅速被大人捂住带了回去，并且立马关上了窗户。
元夏的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哦？你说赈灾吗？”
“嗯。”
白廿一转过头来，说：“小狐狸，你可知这次灾情是什么造成的？”
玉九黎摸不着头脑，说：“旱灾，蝗灾？”
“有一点旱灾在里面吧。但准确的说，是一场大火。”
“大火？”
“嗯。”白廿一微微点头，说：“绍安四年，武城郊外最先燃起大火，不过那时没多少人在意。直到绍安五年秋，一场恐怖万分的烈火从元夏烧起，几乎烧干了所有野外的东西，很快，火势蔓延到田野坝头，甚至隐隐有烧进城镇的趋势。大火烧了三个月，将一切田野焚烧殆尽，直到入冬才慢慢褪去。但那时早已过了播种期，饥荒便开始了。”
玉九黎有些不理解，她好像一开始确实是穿越到武城郊外，可她没见到过大火啊。
难道是她有三个月待在边境地区躲避人烟的时候烧起来的？
可，什么样的大火能烧光田野，引发饥荒？
“那……没有人去尝试扑灭吗？”
“没有人能扑灭。有不少修士控水尝试去浇灭火焰，可再大的浪涛也无济于事。朝野震动，认定为天神降威，这也是为何朝廷在绍安五年出现了局势变动。”
“那些士人乃至修士，将其称为‘绍安天火’。”
“那王爷打算如何赈灾呢？”玉九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白廿一并没有解决她先一个疑问。
“很简单，先粮后种。”
“可粮食从哪里来啊？”
“这很简单，让商队和贵族们吐出来不就好了吗？”
“啊？这怎么吐出来？”
“朝廷给了钱粮，我又向舒将军借了点人。”
白廿一说的十分轻松，好似这次元夏之行，解决赈灾问题只是小事，他的目的好像不在赈灾上面似的。
向舒将军借人，之前舒定方好像确实有要还白廿一人情来着。
那他是想要？
“你想要……？”
“恩威并施，我不信他们吐不出来。”
白廿一看向平王府，这偌大的元夏城实际并不比望京安全多少，但他有的是信心处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对于甘府，白廿一则另有打算。
贵族肯定不愿意吐粮，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搞定甘府，加上舒定方在武城至元夏打下的基础，剩下的贵族即使不想听他白廿一的，也得听。
而甘府，就看几天之后，他们能不能和白廿一一样，给朝廷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了。
车子停在平王府前，白廿一踏着台阶下车，玉九黎则是藏进了他的袖中。
随后，他让车夫把车赶至平王为他准备的下榻之处，便随着平王的侍从一同进了平王府。
玉九黎趴在白廿一袖中，发动隐匿，探出脑袋四处观察。
这平王府相比安郡王府，地位低了许多。毕竟不是前朝皇都，元夏承载不起显贵王府的建设。在玉九黎看来，平王府就像一个大号的甘府而已，甚至论起仆从和园林，乃还不如甘府令人咋舌。
王府的气概完全没有体现出来，这就像一个江南普普通通的城主府一样，除了有北地雄浑气概之外，并无过多特色。
进入大堂，仍是一般的陈设，平王身着华服，端坐在太师椅上，见白廿一进门，起身迎接。
与玉九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新任平王，看上去是位二十一二岁左右的青年？
“我早听闻白公子大名，今日一见，真是气概非凡啊！”
白廿一躬身行礼，笑道：“参见平王。此番我为赈灾而来，繁文少叙，还望平王将元夏近来日况告知于我，好让在下简单了解，方能献上美芹之策。”
平王扶起白廿一，眉眼间却有了一丝顾虑，几秒之后扯出一个笑容，说：“不着急，白公子舟车劳碌，不远数百里来此元夏，我先去派人为白公子接风洗尘。”
说罢，回身就要命令下人，却听见白廿一说道：“在下明白平王所顾忌的人，不过不必劳烦，若平王愿意，白某人定鼎力相助，为平王排忧解难。”
平王转身，呵住下人，看向白廿一的脸上肌肉微抽。
这个小子什么意思？
顾忌的人……他有能力干掉甘府？
“如果平王想听白某人的计策，不妨……”
“好！白公子，这里走，我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