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大概就是权力的真正体现,每个长老,都有除名弟子的权力。

“你可以去通知你的师父了。”

她一挥手,便将宁然轰出屋内,连同那张可笑的配方,她甚至不知道宁然的名字。

或许寻常弟子,知道自己得罪了长老,自己便会因为心中压力而离开丹阳宗。

宁然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但口中却溢出鲜血,他竟受了严重的内伤,温长老随手一击便将他使他灵根受损,经脉尽毁,意识也不能维持。

她就是奔着毁人前程的目的。

闭眼前,他看见两名杂役向他走来。

等再睁开眼,便身处于百草园旁的医药房之中。用妄目内视身体,便发现,表面伤都被治好,但内伤一个没治。

医药房之中仅有一名紫衣中年人,紫衣代表执事身份。

“你不可能再修炼了,尽早离开丹阳宗吧,最好别让温长老看见,否则只能乞求她不认得你。”

说罢,他便离开,好似无关紧要一般。

宁然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愤怒。

宁然看得出来,温逸雅是瞧不上自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因为掏出来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过寒碜。

但是。

筹码不够就加筹码,价值不够就加价值,无论是刘彩衣还是云望月都能商量,而温逸雅根本谈都不谈,自以为睥睨众生。

还是丹阳宗的好人太多了,让宁然以为谁都能谈,但很明显,有些人是做不得朋友的。

他捂着心口,从床上站了起来,身体还在隐隐发痛。

他看了看外面,夜色快要降临,今日什么都没做,约好了与令狐蓉下午修炼也没有赴约。不过他给令狐蓉留了纸条,告知她如果自己不在就不必等。

宁然走出医药房,那些杂役还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此刻宁然才看明白,他们活在极度的高压之中。

宁然沉下浮躁的思绪,寻了个地方,翻看着无名功法,片刻后,便再次走向炼丹房。这次,门口的杂役瞄了他一眼,却也没问,只是眼神中充满着些许嘲讽,与悲哀。

宁然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温逸雅经常将弟子打废赶走,有些弟子不服来闹过,或许只是得到了更惨的下场。

宁然不会为谁主持公道,他只是吃不得亏,想捍卫自己的权利。

再次走向那间屋,宁然推开大门,便见莫如雪正在遭受训斥。

“你是自己来的,不是我求着你来的,我见你有些天资,便教你炼金之术。若你放不下,今后便不要来我这里。”

门推开的一瞬间,莫如雪便看了过来,双眼满是惊讶。

“温长老,你要赶我走,我认,毕竟你是高高在上的长老。但打了人,总要赔钱吧,何况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放屁,天子犯法是赏赐,岂是你庶民能比较的?人贱无尊严,宁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用大道理做一个开场白而已。

温逸雅没有开口,只是冷漠的注视着宁然。

宁然知道,她这是在给机会了,给一个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宁然有很多证明自己的办法,比如拿出更厉害的丹药配方,又比如,将上午莫如雪未完成的部分解决。

但是……为什么要证明?那样就相当于认输了,他讨厌这样,因为念头不通达。他向往的娱乐之上,自由至上,那是随心所欲,连思维也不能禁锢的。

宁然拿出了两块令牌,从中取出聚宝阁的那一块。

“弟子斗胆,向温长老请教炼金之术。”

“呵。”

温逸雅发出些许莫名的声音,似在嘲笑。

莫如雪也瞪大了眼睛,看宁然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傻子。

“你要怎么请教。”

“您来决定。”

她作为长老,最清楚哪些是宁然这样的弟子能够完成的。她很自傲,也不屑于搞什么小动作,但她的课题一定很难。

宁然没有自信能完成,温逸雅如果不给面子,那从丹阳宗离开便是,只不过,仇恨值就得再往上加一加。

温逸雅一挥手,三柄剑飞出三把剑与一些材料,是最普遍的修行之剑。

“我见你还有望月峰的牌子,而无论是圣女还是云绫瑶,都是用剑之人。那么,你便炼这把剑,至少要提升三分之一的品质。”

她看见了望月峰的牌子却不惊讶,说明这玩意儿不稀奇,云绫瑶这个女海王指不定给多少人发过。

莫如雪并不抱任何希望,她寻思等会儿离开时,给他二两银子,让他在外面别死了就成。

宁然拿起一柄,回想起无名功法记载的通用炼金术。

炼金之人,需理解万物本质。地球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刷会儿视频都能了解到,更不提初高中知识都有这些内容。

首先,等价交换。灵气也是一种媒介,而品质上好的灵根则起到更大的作用,可以减少损耗,提高炼金的成功率。

但这与宁然无关,他甚至得耗费更多的材料。

练习用剑是不可拿来争斗的,很脆弱,所以提升方向有两个,一是锋利,二是坚固,而温逸雅给的材料中,属紫心石最多,这是提升坚固的物质。

“温长老,可赐一张炼金符吗,弟子不会炼金之术。”

莫如雪没绷住笑了一声,但温逸雅瞄了她一眼以示警告。并不是在帮宁然说话,而是见不得弟子幸灾乐祸。作为修仙者,就应该清净自然,不受外物所扰。

温逸雅当场给他画了三张炼金符,宁然使用了第一张。时间紧迫,心中这口气不发出去更要命,所以他只是学了后续,而前面最基础的一点没学。

灵根受损,灵气堵塞,饶是如此,宁然也只能忍着经脉震荡的痛,施展火灵之术。

宁然拿出两块紫心石,莫如雪见状摇了摇头。纵使只学了几天,她也知道,一颗便足够了,量过多不仅会导致失败,还会增加消耗,更严重则会爆炸。

然而她便看见,两颗紫心石在上手的一瞬间便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堆小石子。

上来就失败了,好好笑,还是回雁波城去吧,别当乞丐了,也别惹那疯女人了,等我回来救你……

心中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紫心石慢慢消融,宁然又取出阳芷玉,佛罗草,以及一些莫如雪不知道名字的材料。

其实宁然也不知道名字,但他有妄目,只要在功法中看到过的东西,妄目都能识别,也能知晓其作用。

莫如雪心中莫名有些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慌神,便看了一眼温长老,但温逸雅却是轻啧了一声。

突然间,莫如雪的心境跌了下来,因为宁然要成功了。

第一把剑便成功了,不仅提升了坚固,还加了些许附带效果。阳芷玉,佛罗草,可以附加灵性,即使很少很少。还有其他的东西,也都成功加了进去。

并不是宁然多天赋异禀,只是前世积累了足够的知识,有妄目从旁协助,有虚实变化法提高成功率。

“温长老,请过目。”

“不必了,你赢了。”

温逸雅向他扔来一个袋子,妄目一眼便看出其中一样,那是修复灵根经脉之丹药,甚至有两颗,妄目也不能分辨。

出手真阔绰,这些东西的价值恐怕已经超出了二百两银子,若是找弟子卖掉,便能还清刘彩衣的钱。

“你要与我谈什么事,代表聚宝阁,还是代表你自己。”

宁然其实早就说过,他“曾”是聚宝阁弟子,看来先前说的话她是真一个字没听。

宁然拱手说道:“我听说炼丹房是妙云峰最赚钱的地方。”

听到这话,温逸雅一挥手,一阵凌冽的风从宁然耳畔飞过。

“下次说话前,注意你的用词。”

我注意你妈。

“弟子近期遇到了些俗事烦扰,不得不寻些法子。”

“呵,刘彩衣不是最护短,为何来我炼丹房。”

“刘长老已将我除名。实不相瞒,我欠下的便是刘长老的债务。”

“那云绫瑶呢?”

“云长老生性自由,早已不记得我。”

“所以你便来我炼丹房?也罢,你确实能在我这里做一个小杂役。”

宁然不可能在她这里做事,他前世便被朋友称小心眼,他可是很记仇的。

“弟子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在长老这里换取一些酬劳而已。”

“那你就回去吧,别再拿出那种东西脏我眼,否则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次赔偿,但那时,你要展现出更有价值的东西给我看。”

宁然向温逸雅行礼,转身离开,他还没有对抗一名元婴长老的本事。

宁然走后,温逸雅将视线放在了莫如雪身上。

“你讨厌他。”

莫如雪沉默着,思考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从刚才起,她仿佛才成了那个不被人谈起,不被人注意的人,就如过去一样。刚才温长老说,宁然能在她这里做一名小杂役,但温长老也对她说过,她的能力连一名杂役都不如。

当时以为只是责骂,并不在意,如今看来是实话。

“他的步骤,是对的。你说说,为何他拿出了两块紫心石。”

莫如雪,想了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天赋,灵根也低劣,自然要承受更多的损耗。你心境不行,方才他要挑战与我时,问我要炼金符时,紫心石迸裂时,你是否都在暗自发笑?此刻我拿你与他对比,你是否不服气?”

被温逸雅戳中心思,莫如雪有些恼羞成怒,但却没胆子释放出来。没错,她就是见不得宁然好,她想看的不是宁然强大的一面,而是他落在谷底不得不求自己,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模样。

宁然越优秀,她便越静不下心,越烦躁。那个人,明明就该落为乞丐引人发笑,而不是……

“你已经不是单纯的浮躁了,你的思想让你无论是修炼,还是炼金,都无法再进一步,你心术不正,你有心魔。明日起,你不用再来我这里,什么时候解决了,什么时候再来。”

温逸雅摇了摇头,但她没有丝毫惋惜。这弟子的灵根更适合炼金而非修炼,但她执意修炼,只为了夺回自己的城。

世间常理大多这样,天资高的,悟性不好,总要遭受磨难,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天才夭折。

莫如雪沉默了些许,然而心中已然裂开了花。

她走出炼丹房,满眼阴郁。那长老分明自己也瞧不起宁然,分明自己也是把人命当草芥,自己高高在上眼中容不得脏污,却指责我心术不正?说我有心魔?

莫如雪迈着腿,便要赶回碧落峰,这妙云峰她看得生厌。

莫如雪便看到了宁然,他正在小路的拐弯处。

莫如雪心中不痛快,便想上去追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反正就是贬低两句,骂两句,来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心。

接着,莫如雪便看到了一名女子,美若天仙。那女子笑盈盈的靠近宁然,与他说话,还亲昵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莫如雪不知为何心中又堵了一口气。

凭什么他生来就是嫡子?凭什么他变成乞丐还能入宗?凭什么她不努力也能成功?凭什么他一介杂役也有美人围着他转?

莫如雪心中这口气,发不出去,她也无法再去找宁然,因为胜利者在享受胜利的喜悦时,失败者不敢靠近。

莫如雪咬咬牙,转身离开了妙云峰。

“你怎么去招惹她了?不是什么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呀。”

云绫瑶点了点他的胸口,实际上是在查看他的身体情况。

宁然点了点头,虽然云绫瑶是在自夸,但他点点头承认了。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提高了?”

“丹阳宗能遇上你与刘长老,是我的幸事。”

“那我与刘长老,你更喜欢谁?”

怎么说的像是女朋友问责一样?

“目前是刘长老,我欠她太多,还不清。”

“如果我帮你还,是不是就能替掉她的位置了?”

“你别试探我了。”

“好吧好吧。”

云绫瑶悠闲的走在宁然身侧。实际上,在宁然受到攻击时,令牌便反馈给了她,但没想到宁然居然全身而退。

回到住所后,宁然立马拿出温逸雅给的丹药,修复身体伤势,云绫瑶也是为此而来的。

“你呀你呀,本事不大,心倒不小。先前有人惹了你的师姐,你都要把整个聚宝阁炸了。今日这口气,你未必咽得下?”

云绫瑶大概是整个丹阳宗最了解他的人,因为一起同流合污过。

“虽然心中还是不舒坦,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两周后便是宗门大比。本来就只能专注修炼与赚钱两件事,我想尽量解决一件。”

“但没想到遇到了更多的麻烦是吧?刘彩衣的银子你不用还的,没收走你的令牌便是她的暗示,她是在保护你。宗门大比也不用去的,只要你求一求我,我也不是不能给你好处。”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你不喜欢欠东西,但你欠的越来越多。你喜欢自由,但却越来越不自由。”

云绫瑶摇了摇头,说道:“常言道,欠钱的才是大爷,你要是心不安,那一定是欠的不够多。明日我让心语来指导你修炼,你们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你就这么笃定,我将来大有所为?”

“再亏也亏不了什么。”

宁然沉默了片刻,说道:“能把时间错开么,我下午要与令狐师姐双修。”

云绫瑶:“……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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