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梳妆台上的盒子,拿出崭新的毛笔,那是他送给她的。
五年来,她一直舍不得用!
以后,也用不上了!
吧嗒!
毛笔头和笔杆断成两截,右手握住带毛刺的笔杆,狠狠扎向自己的右手动脉,随即拔出,鲜血沿着伤口,汩汩流出,很快侵染了她身上的粗布麻衣。
她的手废了,以后再也弹不了琴,写不出漂亮的簪花小楷了。
下一秒,左手上的笔杆,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脖颈大动脉扎去,身体失去力量,滚落在地面,嘴角却带着迎接死亡的笑容。
“终于……解脱了。”
从此,世上再无秦婉。
画面到此结束。
叶冬枫从这些画面中,大致猜到因果,收起手中的破魔刀,蹲在倒在地上的谢思雨的身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婉写的那些信,全是给你的吧!五年,你竟然舍得连封家书都不托人往回寄!”
“我只是,只是想衣锦还乡,给婉婉一个惊喜!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个样子!”谢思雨痛苦的捂住眼睛,不想让人看到她在落泪。
“终归是有缘无分。你就算杀了秦悦,她也不会成为你的婉婉。其实,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秦婉恨你,她是怀着恨意去赴死的!恨你的决绝,恨你的家人的无情!
一个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爱美?可她却最终变成了老妪形态!她应该没有在给你的信中讲述她的遭遇,想来也是报喜不报忧,担心你在战场上分心受伤!”
“如果我推测没错,你还乡后,甚至有动用自己的权利,派人查询秦婉的死,没想到得出的线索,却把矛头指向了你的父母。
而你,却在还秦婉公道和维持年迈的父母的颜面上,选择了包庇你的父母,让她背上了污名。为人臣,你做到了忠;为人子,你做到了孝;为人夫,你严重失职。”
在叶冬枫的话语刺激下,谢思雨曾经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当年,他自知有愧,心情抑郁成结,没多久也跟着离世。
临死前,差人找到了颇有威望的术士,让对方把自己变成器灵,留在秦婉经常弹的瑟里,以便自己和秦婉再续前缘。
可成功续缘的前提是,双方心中还有对对方的一丝爱意。
否则,他就会一直作为器灵,被困在其中。
他等啊等,等了几百年,都没等到他的婉婉。
直到五年前,有个披着黑袍的黑衣人,找到他所待的瑟,用法术把他救了出来,告诉了他转世婉婉的消息,这才让本无交集的两人,重新有了牵连。
“秦婉恨你,所以,即便是转世的秦悦,她也没办法把为了续缘而变成器灵的你放出来。那个帮助你出来的人,起码也得是个术士,他是谁?条件又是什么?”
叶冬枫趁对方还有意识,加速盘问,省的人被十九楼的人带走后,想知道点内部信息,都要求爹爹告奶奶的。
他们那群人,没少拿这些事当做诱饵,忽悠他跟着入编制。
说什么,啊,老叶啊,你是外编成员,这种审讯内容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外泄,除非你成为我们的好同事,大家都是自己人,那就不一样了!
叶冬枫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干!
入编后,朝九晚五,拿着一个月几千块的死工资,动不动要开会、做总结、写报告,还要会拍领导的马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烦人的很,没有自由可言!
“不认识,不知道,我只记得有股浓郁的香味。”
谢思雨话音刚落,树林里就传出喊声。
“人在这里!”
司马昭雪带着手下的人过来,从腰间掏出特制的手铐,锁住谢思雨,把人强行带离。
谢思雨离开前,还不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秦悦,张嘴道了句,“对不起。”
秦悦撇过脑袋,不愿意正眼看这个想要害死自己的人,“你不应该跟我道歉,而是秦婉。”
瑟也被十九楼的成员,当做证物,一块打包了回去。
一周后,器灵被十九楼的内部成员,从谢思雨的身体内剥离出来,归还到瑟内,成为真正的器灵,留存在过道两边的玻璃展馆中。
修复后的瑟,和新的没有任何区别,上面还多了些灵气环绕在侧。
叶冬枫站在玻璃防护罩前,看着摆放在里面的瑟,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李商隐不识数啊!瑟分明就是二十五根琴弦!”他数完琴弦,发现数目不对,下意识的吐槽了出来。
“古人妻子去世再娶,又称为续弦。故,弦断,又代表妻子离世。”
“哦~,这么说,二十五根弦,断开,正好就是五十根!”叶冬枫恍然大悟,等反应过来,看向旁边跟自己说话的女生,对方早就没了身影,“奇怪,人呢?”
司马昭雪路过展厅,看到他在,从自己的手中大堆资料中,抽出一张表,递给叶冬枫。
“谢思雨没有家人,秦家那位大小姐,算是她名义上关系最要好的朋友。遗体的处置权,还麻烦你转交过去。”
“好。”
次日。
叶冬枫受秦悦之邀,来到公墓,那是她为自己的好友,亲自挑选的风水宝地,墓穴也是最大的那个。
“她真的是我最难受的时候出现的一道光,可我们却连正式相见的机会都没有。我托人打听过,思雨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如果活着的话,我们也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秦悦一身黑色连衣裙,蹲下身子,放下手中准备的菊花花束,里面的花朵开的又大又艳。
“谢小姐,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叶冬枫从口袋里抽出纸巾,递给伤心难过的秦小姐。
一朵黑色的蝴蝶自林中飞来,栖息在谢思雨的石碑上,接着又扇动翅膀,停在秦悦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她,不要难过。
“是你吗?”秦悦的眼泪水,如炸裂的水管,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姐姐,别哭了,吃糖就不难受了。”四五岁大的小女孩不知从何冒出,强行往伤心难过的秦悦手中塞了根棒棒糖。
小女孩的妈妈从远处找来,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喊道:“思雨,该回家了!”
“哦,来咯!”小女孩屁颠屁颠的追上自己母亲的步伐,跟着离开。
秦悦握住手中洒满糖霜的糖果,心中百感交集。
她记得这是谢思雨的最爱,以往每次路过卖糖果的地方,思雨都会站在原地,看好久,最后却又不买,“……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