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辈！飞过了。”

“哦，没太注意。”

尽管有所压制，但那略显奇怪的音色似是表明她方才稍稍宣泄了一下。

不过凝芷晴也没去拆穿，毕竟是长辈，还是要一点面子的。

两人再次落到那阁楼前，青磷子总算主动开口说话了。

“呼~，你那徒弟的生命力差不多已经快燃尽了，丫头，这需要你献祭一些寿元。”

“嗯。”，凝芷晴轻轻的点了点头，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外，在进入这里之前，清玄师姐就已经告诉过她玉瑶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寻找固本培元、生命再生的天才地宝，可这种药材找起来十分麻烦，无数寿元将近却又面临突破的修士对这种药材趋之若鹜，毕竟只要突破，寿元就能成倍增长。

第二种就是献祭，别的修士自愿为某人献祭寿元，但条件却极为苛刻。

不过她相信自己和玉瑶的羁绊。

“呵，看起来你已经早有觉悟了呢，不错不错。”

接着青磷子语气一顿，装出一副瘆人的表情，“你若在这个时候退缩了，妾身第一个把你吃了，然后夺舍你徒弟的身体，去外面逍遥快活。”

自然也是听的出来这只是玩笑，便也只是笑着附和道：“是是是，前辈说的对。”

“哈哈，你去阁楼顶的平台上等着，妾身把那个小姑娘抱过来。”

“等等！我要和你一起去。”

“啧，妾身也是讲原则的，不是所有漂亮女人都能得到妾身的临幸好吗。”

狐疑的盯着青磷子，虽然这蛇从刚刚开始就对自己态度不错，但一想到初次见面时的乌龙，她又有一些不放心。

“快去，妾身发誓还不行吗。”

“好好好，阁楼顶是吧？”，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也无需多虑了。

凝芷晴转身便走入塔内，青磷子则重新飞回封印咒灵之所在。

此方领域具现了玉瑶无意识下的思想世界，凝芷晴先前营救时所处的地界就是这个世界的某处，现在咒灵被封印，一大片的空间开始坍塌，她亲自要去维持一下。

而玉瑶就处于那坍缩空间的中央，不带凝芷晴来的原因首当其冲就是因为怕她承受不住。

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在意一个人类了，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师父的影子。

而她这一生最在意的人也是师父。

这就是她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凝芷晴的原因。

飞至一片黑色的虚无，青磷子之身扎入其中，眼前是一片的黑暗，不过也无伤大雅。

到了她的这个境界，哪怕肉身已经凋零千余载了，依旧不影响她视物，神识才是主要的视野来源。

只不过靠近中央的过程还是要一些时间的，想起那对让自己羡慕的师徒，她还是会不禁想起过去的一切，曾几何时她也是一条单纯的小蛇。

她还记得那时她刚诞生灵智，就被天敌重创。

如所有绘本故事中讲的一样，她对那个危机关头救她的人产生了好感。

只是那个时候，剑仙还没成为剑仙，只是宗内的众多长老之一。

在一条小小蛇的脑袋中，是装不下那么多复杂的东西的，每天能缠在主人手上睡觉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开始或许还是宠物那种对于主人的依赖，但随着灵智的逐渐开发，她也与普通人无异。

她知道了人妖殊途，知道了地位实力悬殊，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感情。

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妖族的修炼有两条途径，精修和化形。像她这种先天妖体孱弱的种族，最好是依靠吞噬奇花异草，山精地魅，吸收天地之精华，通过精修从而实现种族的变异和突破。

那些先天流淌着上古神兽血脉的妖族，则可直接化形。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蛇，不甘心只当一条可有可无的宠物。

所以只是为了追求拥有人的体态，而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化形。

但化形之后，她就再也不是那条宠物蛇了。

一个孱弱种族所化的人，与普通修士并无区别，没有血脉，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的修炼。

不过还好，紫灵剑仙并非保守陈旧之人，她被赐予了紫灵宗弟子的身份，也如愿拜入主人的门下。

也就这时，师父这个词终会贯穿她的一生。

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日夜不停的修炼，她突破了天赋的桎梏，达成了地位和实力的目标，可就唯独种族这道坎，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那时正值人妖仇恨最高峰，两族近乎势不两立，她这样一个异类终会引来流言蜚语。

渐渐的，她开始有些走火入魔，对师父那藏在心底的感情化为对美丽女子的独特追求。

而这无异会对她本就不好的形象再添上一笔。

最终，根藏于种族矛盾中的祸根还是爆发了，师父没有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她便愤然出走。

后被密宗的教徒所蛊惑，心生邪念，加入密宗。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如此清楚这所谓「万魂嗜心咒」的缘由，毕竟当年她是实实在在的想当那个冲师逆徒的。

千年的沉淀，她也冷静下来了。

此时她已然飞至这片黑色虚无的中央，看着面前那双眼紧闭的白发女子，心中已然是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但还是会忍不住后悔，若是当时自己不那么强硬，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呢。

她是全程观看了玉瑶和凝芷晴在心象世界中的一切，虽然都是小孩子，但却都能在需要时往后退一步。

这或许就是当时的自己所不具备的吧。

托起玉瑶脆弱的躯体，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

任何个体在茫茫历史中都是一粒尘沙，不过历史也并非冰冷无情。

只是没有人记得，妖族和人族的第一次和解，就是在那条大闹紫灵宗的青蛇死后的几年达成的。

在暗中秘密牵头的，正是那个黑发身影。

而当今这人妖共存的盛世，或许就是这段感情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