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该有人过生日的时候，大家还是会凑一凑，买个小蛋糕，点上蜡烛，趁着晚自习溜出学校，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餐馆里，围着寿星，给他唱生日歌，催促他许愿……”
明钰边走边回忆往事，语调平和而淡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和事也变得有些模糊，只剩几幅画面浮于脑海。
听到“维克托”这三个字，夜莺微微一怔。
有一件事，她一直压在心里。她特别想问问父亲的情况，问问昨日明钰在心里念叨的“至少我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哪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夜莺仍然在心底保留着一丝希冀，期望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明钰姐姐，父亲他……能多讲讲他的事情吗？”
夜莺收敛了情绪，努力不让明钰觉察出自己声音里的微微颤意。
明钰点点头，眸光飘向远方。
“以前学校里有那种无所事事，以欺负人为乐的小团伙……他们看不惯我，给我安了个‘沃尔玛购物袋’的外号，总是问我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这么能装……”
“作为朋友，维克托很讲义气，气势汹汹地要帮我出头，然后……”
“然后？”
夜莺好奇地追问道，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挠抓。
明钰苦笑了一声。
“然后，我们两个被揍了一顿。”
“从那以后，我特别注重锻炼身体，每天坚持俯卧撑100次，仰卧起坐100次，深蹲100次，长跑10公里……”
“熬了一段时间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强的可怕了，就和维克托回去找场子，打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然后……”
“然后？”夜莺显得兴致颇高。
“这次他们追不上我，还一直被我喷垃圾话……所以，只有维克托一个人被揍了。”
“……”
虽然对父亲来说有点地狱，但夜莺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感觉父亲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明钰姐姐，还有吗？”夜莺期待地问道。
“嗯，不过我记不太清了，得仔细想想。”
明钰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夜莺聊着过去，在尘封的记忆里深挖值得铭记的时刻。
夜晚的风在街巷间徘徊，轻柔地撩起了两人的发丝。
……
抵达目的地后，明钰不由得暗自叹息。
附近的街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记忆中的小餐馆被一家培训机构取代。
倒也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
就在这时，夜莺忽然拽住了她的袖口。
明钰回过头，发觉小夜莺的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很饿吗？那我们先不回去了，就在这里解决晚餐……”
“明钰姐姐，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明钰疑惑道。
夜莺抱紧了怀中的露娜，心绪不宁。
是露娜，是露娜听到的声音。
不，不止是声音，还有气味……是血的味道。
“明钰姐姐，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还闻到了血的味道……”夜莺焦急道。
闻言，明钰蹙起眉。
这里可不是灰色地带，谁敢动手？不怕引来执法者吗？
执法者不太理会游离于秩序之外的犯罪，但绝不会容忍治安区域出现恶性事件。
那群家伙可不好对付，再有势力黑帮都只能绕着执法者走，不敢惹来他们的关注。
明钰深深地看了夜莺一眼，惊诧于她这般超乎寻常感知力的同时，从随身的腰包里摸出最小号的基因针剂。
注射，强化。
领域展开。
霎时间，明钰的感官灵敏度就被提升了数个档次，随着而来的，还有游走全身的恐怖气力。
逸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刺激着鼻腔。
“小夜莺，跟紧我。”
明钰慎重地嘱咐了一声，得到夜莺的点头答复后回过身，握紧了女孩的手，细细分辨着气味的来源方位。
绕过培训机构，经过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狭窄暗巷时，刺鼻的气味忽地放大。
明钰走进深处，踢开挡路的杂物，视线锁定在了一只旅行箱上。
虽然感知告诉她附近没有人，但她还是将夜莺护在身后，面色凝重地走上前，拉开了旅行箱的拉链。
恐怖的腥气骤然升起，扑面而来。
明钰脸色微变，立刻转身捂住了小夜莺的口鼻。
“屏住呼吸。”
说着，她拦腰抱起女孩，几步便闪回了巷口。
放下夜莺后，明钰望着女孩无神的双眸，莫名为此而感到庆幸。
那里面的东西，不是小孩子该看的。
明钰掏出耳麦，拨通了执法所的通讯专线。
“你好，我要报案……”
……
对于城市执法者而言，每一桩发生在治安区域的命案，都会受到管理层的高度重视。
尽管执法者更擅长镇压暴动，而非破获案件。
不过这一次，刑侦部门接到报案后，在基层执法者控制住现场前，就通过光学隐形电子眼，直接将案件的经过看了个清清楚楚。
四人行凶，一人受害。
五人皆是教会学校的学生。
此时此刻，学校的晚自习还没结束，犯下命案的四名学生就被强制带离。
从报案到抓获凶手，整个过程不过三四十分钟。
作为报案人，明钰有权询问案件进展。她试着向某位执法者了解案件信息，却得到了敷衍至极的答复。
“嗨，没什么大事，几个毛头小子失手弄死了一个孤儿院的小孩。”
见到基层执法者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明钰大概也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父母没实力的小畜生会被压榨干净劳动力，终生为法洛斯卖命，而父母有实力的小杂种只需要交一大笔钱，再蹲上一段时日，便可安然无恙。
因为受害者来自教会孤儿院。
明钰释怀地笑了。
失手，失手……
失手把人弄死了塞进旅行箱里？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郁气淤积，怎么都排解不开。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夜莺，再一次扯了扯她的袖口。
“明钰姐姐，我不想去学校……”
“……”
“求求你……”
“……好，我们不去。”
明钰一边揉了揉夜莺的脑袋，一边向抬手按上通讯耳麦，拨通了猎人协会的专线客服。
“尊敬的S级猎人，晚上好！”
AI合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帮我接通十六城区分部，找个能主事的跟我谈。”
“正在为您接通……滴滴！”
“谁啊大晚上的……卧槽？S级？！啊，抱歉，失态了……您好，我是十六城区副会长雷蒙，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粗犷而浑厚的男声逐渐紧张起来。
闻言，明钰压低声调，冷冷道：
“今晚发生了一桩命案，麻烦你替我去执法局查清楚来龙去脉，然后把涉案人员及其家属的信息发给我。”
“啊？执法局？这……这命案与您有牵连吗？还是说……”他的后背有些发凉，赶忙追问道。
“这次杀人的不是我。”
“哦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通讯那头，雷蒙刚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什么叫“这次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