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林离腰酸背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这位长明宗的大师兄终归还是被洛夜清亲手逮捕并胖揍了一顿。
虽然的确是藏掉了差点就要露馅地马脚，但一身的酸疼还是让林离有些难受的。
索性少年睁开眼打个哈欠的功夫，伸长的手臂就已经够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剂。
师尊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师尊。
“下手可真重呀……”
林离拾起那一瓶药膏，轻轻地敷在右臂之上。
伴随着清爽回旋，少年很快便驱散了一身的狼狈。
他站起身，一段拉伸间，周身骨骼不停发出啪嗒的脆响。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厉带着几分失望。
“居然给那家伙跑了，昨晚那下就不应该留手的。”
邪教而言，高端战力往往才是决定一个势力影响力的关键性因素。
林离这次突袭已经算是抢占了天时地利，却还是没能把玄冥山安插在中境的锚点连根拔起，毕竟逃了个化神境。
但这些比起自己在山中遇上的那名少女来说，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齐月盈……”
林离从抽屉里拿出那一份来自仙家会议的挑战书，花仙之体所特有的芬芳伴随着开封涌出，烁着沁人气调。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在山上见到原故事里，第二个凤傲天。
而且还那么快！
“这家伙在灵霄剑宫那儿居然还有朋友啊。”
大师兄靠着椅背，慨叹里满是无奈。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尽可能地逃开剧情呢。
没曾想命运那是一点不放过自己。
该死的石之门。
“怎么愣是惹上了呢？”
说到底都是灵霄剑宫的错，如果不是这破宗门在自己清剿玄冥山的时候跑来凑热闹，白兰雨和齐月盈都不会那么快和长明宗扯上关系。
看着墙上挂着的那洁白拂尘，林离只觉得那群老东西活该。
咚咚咚。
“师兄，你起了吗？”
这才刚蒙蒙亮。
轻柔的呼唤便自门外响起。
白兰雨其实住在半山，离她大师兄的宅子得差万来步。
能每天坚持早上来，饶是林离都有些佩服这般毅力。
就算她不是凤傲天，能够有此坚韧心性，遇上一个好点的宗门，不愁前程。
只可惜是灵霄剑宫那群牛鼻子收了白兰雨。
这群老家伙真是害人不浅。
“起了。”
林离应了一声，快步迎向大门。
门外的白兰雨低着头，凝望芳草露水，神情一丝不苟。
此刻，她的手里正撺握着一小团变化的氤氲。
尽管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少女眼神却越发坚定。
最终，氤氲呈现出栩栩如生的莲花模样，并维持了六次呼吸才飘零消散。
脸色略微苍白的白兰雨深吸一口气，正好迎上了林离开门的目光。
“灵气操控挺不错。”
白兰雨的努力让林离颔首肯定。
练气所拥有的灵力本就不多，塑性又特别考验精巧调配。
独尊剑道的少女却能在灵力上做到这么细致，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底是凤傲天呀。
“嘿嘿，我练了好久。”
被夸奖的白兰雨展颜一笑，脸颊上泛起红晕，顺利盖住了苍白。
听着小师妹的话。
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林离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每晨起便来寻师兄既已成为白兰雨的日常，少女基本每天都会给林离带来一些进步的喜悦。
再无顽疾后患的白兰雨在修炼上走出一条缓慢却坚定的道路。
她本来可以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又想起剧情了。
径自倒抽一口凉气的林离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脑袋。
不过白兰雨倒没有林离那么多考虑。
她只觉得自己的这一切都有赖于大师兄和师尊的指导。
越想近日发生的事情，白兰雨就越觉得没有盲从潮流的自己特别幸运。
长明宗，绝非阴邪。
这是她的师兄与师尊，还有不算多的同门在小小山头里默契恪守的信条。
“师兄，有件事情我想问问呢。”
收了练功的努力。
白兰雨坐在草坪上，看着端拿棋盘的林离柔声道。
“修炼方面的？”
“嗯……怎么说呢，应该算吧？”
少女单手点着小酒窝，努了努嘴巴。
“应该算？”
林离总觉得这小家伙似乎在想什么鬼点子。
“因为不是我修炼的事儿啦，我想问问，师兄你修练了多久呀？”
“没多久吧，八九年这样子。”
少年随口一答。
但很明显这并不是白兰雨的真实目的。
因为她接下来的话说得不假思索：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怎么练的？”
白兰雨一本正经。
眼神里更是夹带着期待与激动。
对于林离的答案，少女似乎十分在意。
林离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在白兰雨眼中，突然就没了声音的大师兄安静地将棋盘摆好，思索着该究竟踱出哪一步。
诶……
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是太冒进了么……
小师妹在心里嘟囔着。
她原本还想着说以师兄作为榜样来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年这才摇摇头：
“境界高低无所谓的，只要够用就行。”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步调，加上咱们这儿对境界也没什么硬性要求，慢慢来就好。”
“诶？”
白兰雨还从来没想过林离居然会这么说。
她没想过师兄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只是练气境而已，这会儿就追着师兄想要让他成为自己的榜样，确实不太现实。
林离是师尊座下的大弟子。
也是长明宗里最受人景仰的大师兄。
哪怕从未见过林离全力出手的样子，也能想象到他的天赋异禀并非现在的自己能够企及。
“现在的你呢，就乖乖地练灵气，先把体魄锻炼好再去想别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也得要根基牢固才行。”
正坐在蒲团上的林离两指捏住黑子，一边落，一边点拨道。
一阵子的微风拂面后。
都在轻抚额间含苞莲花的白兰雨柔声细语：
“嗯，师妹明白了。”
“不过你现在灵气操控熟练了，也是时候去藏书阁里找相关的秘籍心法来试试了。”
说着，林离屈指一弹，一点荧光便飘忽着落到了少女眉心。
“师兄，这是？”
感受着那一阵飘忽的清新，白兰雨忽觉丹田内多出一道温煦光芒。
它指引着还有些杂乱无章的灵气围出玄圆的完美轮廓，令少女眼前世界一下子澄明许多。
“当是师兄给你的礼物吧。”
正坐的大师兄浅笑着举手之劳。
结果却让他自己的脖子突然挂上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还有忽然飘上鼻尖的一阵清香。
“谢谢师兄！”
这会儿的白兰雨双手环抱着林离，欢天喜地地喊了一声，而后迅速撒开手，闪身起立一气呵成：
“那我就先去藏书阁啦！等有收获了，我再来找师兄！”
说着，小师妹闪着脚步，几个起伏就已在庭院门口远遁身影。
“林离啊林离，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目送少女远去的林离叹息，看着面前那盘被白兰雨一阵激动就打得乱套了的棋盘，心思复杂。
这盘从一开始就应该布局好的棋。
似乎真的被无理手打得要推倒重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