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头，传来少年的叫喊，紧随其后，女孩的声儿伴着几抹笑淌进屋内。
“总算发现在我这儿了嘛，莱森哥真是笨蛋~”
我没有呵斥或是制止他们，而是选择在镜前检查刚梳理过的头发，额头上的皱纹微微浮现，就好像我生来便拥有它一般。
渐渐地，嬉闹声逐渐远去，两个孩子，应该下楼了。
他们都是36年出生的。
那一年，我24岁，在苏教授的安排下，已经进入一家名为“壤东”的公司工作了三年。
洛琳也是，我在临近毕业时才知道，苏教授和她一样，也是虹西人，只不过，孩子出生后不久，她辞去工作，开始专心照料他们。
莱森·狄斯汀有着洛琳那样雪白的发色，洛玖则留着金色马尾。
对于他们的名字，其实我跟洛琳考虑了很久。
无论是她还是自己，身边都没有过伊文人同尤切人结婚的先例。
因此，在起名方面，可谓是煞费苦心。
最后是我敲定了这样的命名方式，不过，其中还是多亏了某人的帮助。
但零香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跟我提过，她不是人类。
“路上小心。”
“放心吧母亲大人，有莱森哥在肯定没事的啦！”
今天是周末，莱森和洛玖却穿上了学校分发的制服，走近玄关，预备出门。
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就读的学校，每年都有春游与秋游，再过几个月，应该还有毕业旅行。
地点是律和，自己曾经向往过，可惜只在出差去过几次的地方。
我上学时，是没有学校组织旅游这种东西的。
这是否能从侧面反映，布伦特这座城市正在慢慢变好。
也许吧。
告别这两个孩子后，我也打算独自出趟远门。
原因是公司安排的出差。
地点在虹西，其实任务并不复杂，没必要太过担心。
可此时，心跳仿佛比平时快了点，就连打领结的动作都变得慌乱。
去那里，真的只是为了出差吗？
“我来吧。”
没有拒绝，洛琳在我眼前帮忙系着它，犹如很多温馨日常电视剧里的片段。
的确，我跟她从相识到相知，最后走到一起，有时更像一些恋爱喜剧中的部分，但少了工业糖精，多的仅仅是照料与陪伴。
就算现在打理好了，坐过几小时的列车，抵达那边后还是会乱的。
头发也是。
话说，是谁让自己临走前再检查发型来着。
公文包内，传来一串振动。
怎么能把她忘了呢。
…
Δ
探视后的隔月，父亲去世。
原因是心脏骤停，听说，父亲在那以前，因表现良好争取到了减刑。
然后他死了。
黛西莉娅，我的姐姐，她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就连葬礼，她都没能参加。
再后来，曾经只在特定方面支持的域间通话走进千家万户，我时常能接到来自灰岭的电话。
姐姐在电话里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没必要对我说，对父亲的死，我不知要如何面对。
直到现在也是。
先不聊这个令人难过的话题。
这些年里，科技进步肉眼可见。
至今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用上无线耳机时，那种宛若化身特工的惊讶，第一次用触摸屏手机时，对它便捷设计的赞叹。
然而，在零香看来，这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她告诉我，以后不必再以假装接电话的方式同她交谈了。
零香能够自动连接上无线耳机。
那倒真有点像特工。
她主动找我聊天的频率本就不高，但她不是人类，应该也不会体验到名为“孤独”的情绪。
最开始，对她能做到那种事，我持以怀疑，后来，我有了更蹊跷的发现。
市面上迭代至“7”的帕瓦智能手机，构造跟她有些相似。
除了屏幕比她小，机身更厚。
零香的创造者，她口中那个叫“瑟符·索斯”的男人，这些年里始终没有出现过。
一开始，我还抱有找到他的信念，零香也说，他会主动来找我。
在兼顾学业与实习工作中，我开始慢慢淡然。
或许找不找到，根本无所谓。
或许他已经死了。
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这东西，即便她是超乎当前科技水平的存在。
直到零香前几天告诉我，瑟符·索斯有极大概率在虹西。
我不理解。
十几年间，她从来没有用那样确信的语气告诉过有关那个男人的信息。
执念早就没有，不过顺路，按照她的指示去做，是没太大损失的。
说实话，我不太想把零香还回去。
从捡到她的那一刻起到现在，虽然有些事她死活不说，但平心而论，零香是个恐怖的存在。
就像一个以刀剑为武器的国家第一次遇见枪炮，就像统一战争前，以尤切尔利氏为首的王族碰上“灾难”后，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后面那段，来自自己前段时间开始恶补的尤切历史。
踏上列车，或者说出门前，我同样带了一本有关伊尤联合政体成立前的历史资料。
至于零香为什么会知道瑟符·索斯在哪，我问过，她说，她不能回答。
在还未同洛琳走到一起前，对某些问题，她也是这么说的。
从那以后，她似乎在默默影响我，影响我的每一个决定。
从那天夜里，在旅馆捡到她以后。
影响人的心智，真的假的，那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
可她本身的存在，又该如何用科学去解释。
“纽瓦，此次旅行，您要寻找的对象名为苏朗，地点在虹西市东城区，由于信息库受损，零香暂时无法提供更具体的信息，请您谅解。”
信息库受损是什么意思。
“苏”这个姓氏对我来说有点耳熟。
在寡淡的四十年内，我受过不少人的帮助，其中便有姓“苏”的人。
没错，苏教授，他介绍我和洛琳去了“壤东”实习，并在那里工作，对此，我由衷地感谢他。
“是伊文人吧，以前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没错，纽瓦，您的前半生中，遇见苏姓对象人数为2，本次行程的目标，是其中之一。”
我愣住了。
除了苏伯伦教授外，我认识的也只有他儿子而已，那个时候，对方可还在上小学。
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一家在我参加工作后不久就搬回了伊文域，信息来往虽有，但不多。
对了，苏教授是虹西人，而这次的目的地，正是虹西。
那也不应该，零香口中要找的人，应该叫苏朗，苏伯伦，苏月良，都不符合啊。
于是，我将问题说出口。
“您猜对了，纽瓦，我们要见的人，他曾经的名字，正是苏月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