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这是宫泉从床上飞奔到教学楼的这段时间里唯一说出的话语。

睡前明明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他设的十个闹钟都只隔了三分钟，却还是多睡近一个小时。

好在没有迟到，宫泉到门口的时候教室还保持着吵闹，他定了定神便推开了门，门的嘎吱响带来了整片突然的宁静。

好像上次踩点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可是两次的氛围却完全不对，那些聚焦到自己身上的眼光一点也不团结，男生女生用表情传达的情绪肯定不是同一个主题。

宫泉就在众人尖锐的视线中，往自己座位靠近，那里肯定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袁绅文，还有这场目光的同犯韩悦容。

“噢！终于来啦。”胖子拍着大腿，笑吟吟的看向宫泉，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去。

而宫泉最关注的是悦容，全班唯独她没有抬头，一直盯着书本，从宫泉进教室到落座都没有动过分毫。

“胖子，你昨晚都做了什么。”宫泉坐定后，凑向旁边小声问道。

“没，做什么啊。”绅文打着哈哈，刚刚还和宫泉对视的眼神一句话就躲了过去。

“我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不看的吗？”

“看了啊…”

胖子支支吾吾的，而宫泉更近了一步。这个班他没有其他的熟人，而悦容现在怎么看都不是可以对话的状态，胖子就是唯一可以了解情况的窗口。

“那为什么还会这样？”

“你发太晚了嘛，不过我敢保证我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多说什么是说了什么？”

宫泉忍着胖手的油腻，用力摁了上去，疼得绅文叫唤道。

“痛痛痛——你松手我就说。”

“最好说快点，现在一旦和你对话就有水字数的嫌疑。”

宫泉不满的又拍了他一下，留下一大道红印。

“就是昨天我去帮你，帮你们开完门之后就回宿舍了嘛。我觉得对男生来说，你能和班上女神锁一个屋子里是一种荣耀哦？结果说完了你消息才过来，哪里还收的住嘛…”

“你要这么想的话，为什么刚刚还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宫泉可不信胖子会因为一个短信就是这么一副愧疚的状态。

“但是，我当时说的时候太激动了，都忘记你下午被学生会查了那个纸袋子出来。”胖子低下头挠头发，语气非常不好意思。

“你当天带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玩具被抓，然后晚上又突然和班花一个屋子里面，肯定就没人觉得你们俩锁屋子是意外，而是你故意的咯…再然后，男生宿舍传一晚上，女生聊一早上，谣言越传越离谱，你就懂现在发生什么了……”

啊，能和班花共处一室或许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有了前置事件，这传言就不再是绯闻，而是犯罪嫌疑。

宫泉这下知道了那些眼光的含义是这么个意思，而真正理解还要等到课间。

课间的众人表面上是在各干各的，但宫泉每每因为察觉气氛的异样抬头，就能和两三个人对上视线，对上那些带着探究的、有些攻击性的视线。

这有些诡异，而诡异的味道在一节又一节的课间中发酵得愈发浓烈。

等到第三次下课铃响的时候，宁静就随着一位女同学站立在韩悦容面前后彻底打破。众人的视线不再有任何闪躲得扎了过来，扎的韩悦容手足无措，几乎要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悦容，大家都在说你昨晚跟宫泉同学关在了一起，是真的吗？”

她明明是问句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聒噪的质问出了声音。

“是...的，昨晚是因为意外...”

悦容没能组织好语言，可她紧张的情绪在众人眼里却是被玷污后不敢明说的恐惧。那个女生果断打断了韩悦容的话，她嫌悦容懦弱。

“昨晚教室被弄得一团糟，还碎了一个桌子的事情是他干的？”

“那个...是的..因为桌子...”

“——所以说你们两个被发现的时候，衣冠不整的事情也是真的！？”

女同学说话的音量骤然提高，嘴角用力在脸上挤出两条深长的法令纹。

“这个...虽然是的，但是...”

“那要这么说的话，宫泉同学对你做了什么的事也是真的？！！”

“这...这个，不是的，我没有被…”

那女生接二连三的打断，让悦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身子因情绪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只能说出支离破碎的字句。

而这种反应在旁观者眼中，算是彻底砸实了班级女神已经受到了宫泉凌辱的事实。

众人的正义感再也无法忍耐，拍桌而起，男女各分一波，分别围住了哭泣的韩悦容和还一脸懵的宫泉。

宫泉这边昏昏欲睡，大脑还在龟速运转的时候，场面就已经变得十分混乱。

——“我就知道，宫泉他看你的眼神很早之前就不对劲了！”

“不...不是这样的...”

然而悦容抽泣的声音被淹没在讨伐的浪潮里，人墙愈发拥挤她愈发窒息，魂魂就要从嘴边脱离身体。

围过来的女生还只是话语攻击，男生就直接抓住了宫泉的衣领，班里人的表现都非常符合宫泉对热血青年的刻板印象。

这样的气势哪怕是上课时间也不能简单地轻松下来，人多声浪大，投来的纸条也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这种情况下宫泉和悦容的任何辩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他拼尽全力也不过只能把猥亵的罪名，上诉成了猥亵未遂而已。

最后在临近午饭时间的课上，宫泉就被叫到了办公室里去。

据说是一大早就被谁举报了宫泉和悦容的交往过密，然而真正被斥责的只有宫泉一个，因为班主任比学生更不相信韩悦容能看上眼前这个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斥责的内容也无非就是你得好好努力别去骚扰女生，你现在水平很低得把精力放回学习，我会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你只是欠缺了引导和关爱，请宫同学不要再不识好歹不思进取，以后会多注意你啦…这样的老生常谈的话术。

宫泉当然没有听进去，他站在那里意识全部飞了出去，想昨天睡前悦容信息的事情。

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食堂打烊学生回寝午睡的时间。

整栋教学楼回归寂静的氛围，回教室的楼道上，瓷砖反射了一片刺眼明亮的光。

午饭肯定是别想了，多喝点水趴桌睡会混完今天得了。语文里总是在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却没有一个词，能够概括宫泉此刻好运过后会吃的苦。

——“不过这么说来，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责任都跑到我的身上，这样悦容她就不会被卷进舆论的风波当中里了啊。”宫泉在无人的走廊囔囔自语。

说实话，我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合适的，我最终没有受到实际的惩罚，本来也和班上不熟，关系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唯一的损失应该就是存在感被拔高，以后不方便早退了。

“我还挺有牺牲精神的嘛。”

宫泉努了努嘴，他为昨晚的事件没有影响到韩悦容而感到侥幸。

不过悦容会是怎么想的呢？

“攻略进度是百分之二十五…吗？”

宫泉不自觉掏出了手机，锁屏一开就是一直都没有关闭的短信界面。

短信有三条。

————宫同学，虽然说好聊聊天就当作抵消，但我还是过意不去想正式道歉一次。

对不起，今天给宫同学添了很多麻烦。如果宫同学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但如果宫同学还是愿意隐瞒，我实在感激不尽，有什么我能帮助的一定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

————不好意思宫同学，再一次打搅到你休息，但是请千万不要回复我的消息…说来惭愧我的手机会被妈妈看到的，所以请千万不要回复，然后祝你今晚有个好梦，晚安宫同学。

————早安宫同学，昨晚因为仓促发的消息非常无厘头，请容我再道歉一次，对你的失礼已经很多了，我会打扫好课室的，请宫同学好好休息。

最新的一条是早上五点多收到的，悦容这么早起就是为了处理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案发现场。

她很有责任心，但今早的乌龙那么严重，无疑对她是有更重的负担，我和她还有继续深入相处的余地吗？

宫泉就僵住表情这么想着，推开了那扇让自己甘尽苦来的教室门。

虽然有些预感，但见到里面景象的时候还是诧异得瞳孔收缩了一下。

自己座位上，亚麻色头发的少女趴在那睡着，旁边摆放了两份包装精致的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