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天空如同被洗刷过一般,湛蓝而清澈。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温暖而柔和的光芒,让整座学宫都显得生气盎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树木青翠欲滴,古朴学宫建筑群在清晨露水中伫立,一步从历史跨出又一头扎进画中。

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愉悦,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冲刷掉了,只剩下纯净和美好。

学宫变得异常繁忙。

两宫长老弟子大多一夜未睡,穿戴整齐坐在房门内听了一整夜的雷雨,直到雷息雨停才得以大舒一口气。

天刚亮他们就急匆匆离开,连忙去往自家道宫询问关于那场雷雨、以及那场戒严的细节。

直到素衣居士那句“戒严之前、两宫合一”传入所有人耳中,两宫的繁忙程度骤升,这一次连通两宫的红桥首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若不是怕被人嗤笑心急没耐心,这些长老弟子才不得不按捺着性子,排队踏上红桥。

戒严的二三天,倒是第一次出现了素衣居士与桃夭先生一直希望出现的画面,可惜这种两宫并行的繁荣来得太晚太晚。

鱼幼初在院子里打了一夜的坐。

修行这种事真的会上瘾,两宫诗会那天她荒废了好几个月的修行重新开始,于是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要是哪一天没有修行她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大概这才是老师夸赞她道心坚定的理由之一。人世间有天赋的人很多,在努力这件事上有天赋的也很多,两者结合者才能真正被称作翘楚。

周凝玉昨晚在鱼幼初房间里睡的觉,其实根本没有睡太深,她谨记鱼幼初与小宫主都还在自己家,她起了个大早准备着早餐。

“幼初,早餐做好了,你要不问问小宫主?”

院内,鱼幼初体内真气再度流转一个周天,徐徐吐气、睁开清丽双眸。

她辟谷并不需要吃东西,刚要下意识拒绝时忽然想到在平州时素笑笑可是吃完了一整桌好菜,对这位小宫主而言,大概是喜欢吃东西的吧——只是平日待在连个厨子都没有的麓府学宫,也只能被动辟谷。

她便点点头,“辛苦你了,我去叫她。”

咚咚。

“笑笑,我进来了,”

鱼幼初推开门,正好看见素笑笑还保持着昨晚睡前的“大”字睡姿,很不乖巧,她轻笑了声走到床沿轻轻推着她纤细的手臂,“笑笑,起来吃早饭了,凝玉特意做的,你尝尝。”

“嗯……”

小姑娘揉着惺忪睡眼,拖着长音说道,“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昨晚睡的怎么样?”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了,中间一次都没醒来呢。”

素笑笑高举双臂,鱼幼初无奈一笑,双臂环绕着她的腋下,将小姑娘自床上托了起来。

“睡眠真不错,”鱼幼初随口夸赞一句,“自己穿衣服。”

“当然是我自己穿衣服了,”素笑笑脸有些微红,她虽然很想和鱼姐姐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啦,但还不是现在,她害羞的。

鱼幼初站起身背过身子。

身后小姑娘穿衣服的声音一阵窸窣,忽然又安静了下去。

“好了吗?”

“还差一点。”

“那我等你。”

鱼幼初静静等着,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温热,两只小手顺着自己的腰肢环绕相交,她轻轻贴在鱼幼初背后,小脸蹭来蹭去。

“笑笑怎么了?”

鱼幼初总算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她拍掉素笑笑的手问着。

“姐姐今天要去见爹爹吗?”

鱼幼初沉默了下,点点头。

身后,素笑笑忽然嘿嘿笑了一声,“如果有机会,姐姐再见我娘亲一面吧。”

鱼幼初挑了下眉,没太懂素笑笑的意思。

“姐姐答应过要替我骂她的,若是见到了,一定要骂狠一点!”

鱼幼初无奈摇摇头,“她是大乘,你是巴不得我死啊。”

随后鱼幼初便听见素笑笑拍胸脯的邦邦声,“安啦,我罩着姐姐!”

“那,小宫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最后一个吩咐,”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素笑笑再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姐姐要保护好凝玉。否则,我会生气。”

房间里蓦然安静下去。

朝阳上升,洒下一片金光。

小姑娘比她预想中的要敏感很多很多,其实在清正道宫时墨棋冲她投来抱歉目光时她便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幕了。

这个嘴上说着万事要顺应自己本心的小姑娘,其实是最没办法顺应本心的那个人,在这一点上将素衣居士与桃夭的基因继承得尤其完美。

鱼幼初拽开素笑笑的手,沉默着转身。

小姑娘跪坐床沿,脸上还挂着一道晴朗明亮的笑,鱼幼初微微一叹,俯下身子替她拭去眼角泪珠。

“哪有人笑着哭的。”

直到鱼幼初温凉指尖划过眼角,素笑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哭。

她嘟着嘴小声嘟囔,“我明明心里想着要笑的。”

鱼幼初凑近了些,仔细看着素笑笑还残留着氤氲雾气的漂亮眸子,“我不忍心看你落泪,我会心疼。”

素笑笑悄悄收紧足趾,有些许报赧地低低“嗯”了一声。

“你不用把周家被清算这件事算成你的责任,许多事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机关算尽,如今只是恰好遇见事情的结局而已,”鱼幼初很认真的开导着,“况且我也能解决这件事,只要能解决,也就可以当做它没发生,所以不要自责。”

素笑笑忽然瞪大眼,她看着鱼幼初那张无比认真的脸,突然好生气。

这鱼幼初,难道真的认为自己是因为自责才掉眼泪的?人家可是小宫主诶,虽然会自责,但不会因为这个事落眼泪吧!

人家……人家明明是因为,你……

素笑笑咬紧牙关,竟是破涕而怒。

“怎的突然生气了?”鱼幼初仔细想了想,连忙帮墨棋解释,“这件事你也不要怪罪墨副宫主,他也是尽寻道宫的职责所在,关于府南湖刺杀必须要调查清楚,只要调查清楚,我岳父与你娘亲的师生关系就瞒不住。”

素笑笑愣了下,怒意更盛,竟然冷笑一声,“呵呵,原来还有墨棋那个老头子!”

鱼幼初感觉好迷茫,她是真的没办法摸透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最难猜的就是女人心呐。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气恼什么,不过,”鱼幼初认真说,“我可以补偿你一次。”

“鱼幼初你真不愧是正道好女人啊,”素笑笑还在气头上,甚至连“姐姐”都不称了,“你拿什么赔我!”

鱼幼初弯着腰挽起一缕鬓发,将侧脸交给素笑笑,并嘱咐,“只许一下。”

素笑笑满腔怒火突然就泄了气,她怔怔问,“什么一下。”

“不愿那便算了。”

鱼幼初刚打算起身,收回这来之不易的赔偿,小姑娘立马撑直腰肢,双手蛮不讲理地环住鱼幼初雪白如玉的颈,

然后,

吻在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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