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秋暮在陈懿的搀扶下艰难的回到了自己家。
见到醉的好像烂泥一样的秋暮,秋暮的父母连忙上前接过秋暮,小心翼翼的搀扶秋暮回房休息之后,连忙拉着陈懿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了不让秋暮的父母担心,陈懿故意把不重要的部分添油加醋一番说给两人听。
不得都不说,添油加醋的效果确实很好,两位长辈完全忘记了秋暮把自己喝成烂泥的事实,注意力全被陈懿的故事吸引了过去。
尤其,夫妻俩在听到秋暮被告白的邻班的女孩子“面试”之后,幸灾乐祸的模样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架子,只差直接躺在地下打滚了。
平时的秋父秋母对喝酒这件事管的很严,所以无论是秋暮还是陈懿平时都很少喝酒,而陈懿的这番添油加醋,自然也是为了帮助秋暮蒙混过去。
有了一个略显荒唐而又不失合理的理由之后,秋暮的醉酒反倒显得很正常。
甚至,陈懿觉得一般人遇到这种挫折之后,如果还能够露出笑容的话,那才叫真的吓人。
看着秋暮的父母终于笑得差不多了,陈懿便礼貌的告别两人,并婉拒了两人留宿的邀请。
送走陈懿之后,夫妻俩一脸关切的走到秋暮的房间,给秋暮盖上被子,又把一壶温水轻轻的放到床头柜上,才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只是,原本应该是十分温馨的场景,却被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冲击的支离破碎,嬉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扰的睡梦中秋暮忍不住皱眉。
这一夜,秋暮以一人之力,大幅增加了泗水人民的欢乐指数。
而欢乐的制造者本人则在黑暗中挣扎着,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
最开始,秋暮就只是觉得浑身燥热,好像全身都在被火焰灼烧一般,浑身的肌肉、骨骼又好像被无数刀片切割一样,剧痛难忍。
不知不觉间,秋暮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醒了,所有的感官都在某个时间点之后变得异常清晰,可无论秋暮怎么尝试,身体却依然不听使唤,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猛然间,异样的感觉转化为痛觉迅速在全身扩散开来。
胳膊的刺痛、体内的绞痛、大腿上好像被无数只蚂蚁撕咬一样的疼痛,甚至就连喉咙都好像被滚烫的铁块灼烧一般,不断传来一阵阵剧痛。
所有的痛感宛如纷乱的麻绳纠缠在一起,让秋暮疼得想要抱成团在地上打滚,可偏偏此时的秋暮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出梦呓一般微弱的喘息声。
然而,即便是微弱喘息,吸入的空气也让秋暮觉得好像在吞刀片一样痛苦,随着痛苦不断累积,秋暮的喉咙开始止不住的发出怪异的声响,那声音不似人声,反倒更像有风吹进山洞的嗡鸣。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以后,随着手指微微颤抖,秋暮的身体竟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了下来。
疼痛的感觉依旧在秋暮全身游走,让秋暮本能的蜷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喉咙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可是秋暮却突然觉得一切不似之前那么无法忍受了。
或许是过度的疼痛让身体彻底麻木了,如今的秋暮只觉得大脑十分清醒,所以,秋暮开始了思考。
碍于常识,秋暮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会这么遭罪大概率是陈懿把感冒传染给了自己,所以才会突然之间全身疼痛起来。
虽然自己的症状比普通感冒严重很多,但一想到这是能让陈懿这个非人类都妥协吃药的程度的感冒,秋暮便觉得合理了很多。
至少这场感冒只要了自己的半条命,足以说明老祖宗和阎王抢生死簿抢赢了。
而且,比起自己没有去见阎王,秋暮更庆幸感冒的时机在高考之后,不然凭借自己这平平无奇的体质,高考成绩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秋暮总算觉得身上的痛觉缓解了不少,而汗水也早已把单薄的睡衣彻底浸透,喉咙更是干渴灼热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恢复了正常,秋暮连忙尝试起身,拖着有些虚脱摇晃的身体,从床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虽然现在正值六月初,气温已经足够暖和,但是秋暮却觉得四周格外的冷。
刺骨的凉意让秋暮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而寒意的源头则来自于秋暮身上穿着的睡衣。
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潮湿冰凉的触感不断剥夺着秋暮的体温,让秋暮又打了一个冷颤。
起身之后,房间里微凉的空气从秋暮身边拂过,让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总算清醒了许多。
只是这种清醒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随即,秋暮便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起来,让秋暮下意识的紧紧捂住嘴巴,连忙起身下床。
“唔!呜呕——!”
因为呕吐感袭来的过于突然,秋暮来不及穿鞋,只能赤着脚冲开房门,径直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便开始呕吐起来。
呕吐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喉咙并没有觉得特别难受,但是每次喉咙被呕吐感挤压的时候,总会有粘稠的液体窜进鼻腔,呛得秋暮涕泪横流,最后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且这些东西就好像无论如何也吐不完一样,无论怎样呕吐,秋暮都觉得自己的肚子依然鼓掌,自己的胃依然在作呕,就好像自己的胃要把这辈子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体力和胃里的东西一同见底,腹中作呕的感觉也总算被倾吐殆尽,好不容易喘口气的秋暮,本能的擦掉了阻碍视线的眼泪。
只是,当秋暮看到自己吐出的东西的那一瞬间,一股恶寒顺着背脊爬遍全身,就连本应空空如也的胃袋也不受控制的再次传来作呕的感觉。
“呕唔!”
好在,这次应该是真的把所有能吐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也正因为如此,秋暮才会讶异于眼前的景象。
简单来说,秋暮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吐出了一堆什么东西。
原来,自始至终秋暮的呕吐物中没有一点食物,只有黄色油泥一样的诡异物质不断顺着自己的嘴巴、鼻孔不断倾泻而出。
“哈……”
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之后,秋暮撑起晃晃悠悠的身体,胡乱的按下冲水键,没有多看一眼马桶,便再次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如今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累了,明明只是谁都会有的失恋,竟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又或者说,其实他对唐清雅的感情或许真的如唐清雅所言那样,并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真诚和必不可少,一切不过是秋暮自大的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所以唐清雅才会这样嘲讽自己。
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伴随着意识再次被混沌侵蚀,秋暮感觉自己每卖出一次步伐,耳边便能隐约听到一阵阵诡异的声音。
嘎吱、嘎吱……
虚幻却又格外真切,像是错觉却完全无法忽视。
细听之下,秋暮发觉这种声音好像来自于自己的身体。
具体一点的说,大概是来自于身体的每一处关节。
因为身体每动一下,都像是破旧的木门一样,随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秋暮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头疼惹来的幻听便没有在意,回到房间脱掉身上湿漉漉的睡衣,钻进被子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泗水高中附近的大街上,一个青年模样的人正趴在地上仔细的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人自然就是陈懿,而他所在的位置便是他和秋暮一起吃过饭的饭店空地。
而陈懿为什么要拖着余烧未退的身体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就要从他的“老家特产”说起。
秋暮和陈懿两人认识是在高中入学之后,在班长组织的第一场班级聚餐上。
当时的秋暮口口声声说自己的酒量无人能敌,结果大家也都信以为真,差点把秋暮灌进医院。
如果不是班长及时发现秋暮的不对劲,恐怕高一第一次期中考之前,他们班的学生就要减员一人。
这次事情之后,陈懿和班长两人被选为优质替罪羊,亲自到秋暮家里道歉,也在机缘巧合下从秋暮口中得知,原来秋暮只是想要试着改变一下初中时期内向的性格,想要试着带动一下气氛,才会变得骑虎难下。
这个理由虽然看似可笑,但是好在班长和陈懿两人并没有因此嘲笑秋暮,甚至陈懿还默默的记下了这件事,之后每次语道需要喝酒的情况,都会递给秋暮一粒药丸,声称这是自己老家的特产,解酒效果特别好。
当然,最初几次秋暮并没有相信,一脸质疑的看着陈懿,甚至还劝诫陈懿不要乱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但是随着几次聚餐结束,秋暮那弱鸡的酒量开始让他自己都觉得头疼起来。
毕竟,喝一瓶啤酒都会第二天早期都会宿醉头疼的铁废物,还真不好找第二个。
一来二去,当秋暮看着陈懿喝完酒之后面第二天不改色、才思敏捷的模样,也就动了尝试一下的心思。
虽然过程说的很像是某些不合法的东西,但事实上,陈懿的“老家特产”还真就是十分正经的药品,只是对一般人而言“还不合法”而已。
所以,从吃过要药丸并且发现药丸真的可以解决宿醉头疼开始,秋暮也不那么排斥喝酒了,但碍于秋父秋母的教育理念,大多数情况都知识陪衬一下气氛而已。
毕竟,大家同学时间长了,谁是什么样子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再怎么装也只不过是浪费表情而已。
也正这样,喝酒之前吃一粒醒酒药已经是两人默认的程序。
不过,这次的陈懿因为发烧脑子有点迟钝,秋暮又喝酒喝的太猛,两人一时间都差点忘了醒酒药的事情。
也正是这一点空隙,出现了发生意外的可能。
因为在陈懿的药盒里面,有一种更加不合法的药片放在暗格里,平时这个暗格是怎么也打不开的,甚至直接把药盒摔碎都不一定可以打开。
但巧就巧在,陈懿有些昏沉的脑子不知怎么就突然短路,不小心拨动了打开暗格的开关,这才让那枚特殊的药片意外滑落。
只是陈懿并不知道,这枚米粒大小的药片竟然正正好好的掉在了秋暮的杯子里,还被秋暮喝了下去。
又或者说,其实陈懿猜到了有这么一种可能,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药片被谁吃下去才是最理想的失误,但凡那么百万亿分之一的概率,药片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那等待陈懿的,就只有最高级别的处罚。
一想到随时可能面临这种最为恐怖的处罚,陈懿就好像掉进了冰窖,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被酒精和发烧麻痹的意识也彻底清醒,开始每一寸的搜寻起水泥地面来。
又搜寻了良久之后,无功而返的陈懿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是最近很火的黑猫煤球的头像。
“明天去确认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