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桃夭还能是谁。
前代宫主以下任宫主作为目标培养的女子，若非素衣居士的横空出世，宫主之位就该是她的。
孤亭一叙并没有透露出太多信息，但起码有一点，桃夭不是真的要杀害素笑笑。
大概，从与素衣居士成亲开始她就计划着促成两宫合一。
为此，整座学宫竟然都不知道她与素衣居士的关系，不知晓素笑笑的娘亲究竟是谁。
鱼幼初有些无语，她想算上蛟龙你们可有三位大乘，三位大乘，还需要听下面这些人的意见？
谁要是不服就像今天这样，从龙法碾过去便是了，若是还不服，便再碾一遍。总会碾干净的。
何必为了追求那一丝合理性与正义性，反而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鱼幼初在心里叹了声气，“当正道真的好累，不如魔门，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了，哪里需要费尽心思找理由。”
想通这一层，鱼幼初对桃夭隐隐有些不高兴了，便也不打算遵从两人之间的约定，她揉着素笑笑的脑袋说着，“下次见到你娘，我帮你骂她。”
“诶？”
素笑笑蓦地抬起头，眼角微红，怔怔看着鱼幼初平静的目光，小声呢喃着，“姐姐你居然知道。”
“知道的。”
素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脸有着某种释怀。
鱼幼初摊开手臂，素笑笑很乖巧的钻进她怀。
“虽然但是，脑袋别乱蹭。”
素笑笑嘿嘿笑了一声，却没听，这是今夜她最放松的时刻，就算事后会被鱼姐姐敲脑袋敲得很疼，她也认了。
“藏了十几年的重要秘密，忽然被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人知道，好安心呀。”
鱼幼初帮素笑笑捋顺鬓发，怀里的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小鹿，可爱又心疼。
鱼幼初抬起头，目光越过伞面与雨幕，看着云层中硕大雷蛇不时闪烁。
“你的娘亲应该没事的，所以不要担心。”
素笑笑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她摇摇头回答道，“我不担心她。我只是觉得娘亲她好不值得啊。”
鱼幼初沉默着。
的确不值得。
身为大乘境高人，屹立人间巅峰的少数几人，竟然没办法承认自己有夫君、有女儿。
当岁月历史滚滚而去，桃夭这个名字会被牢牢钉在麓府学宫的耻辱柱上，只有几千几万年后的某一天，某位后代宫主找到关于“两宫合一”的历史遗角，查清真相，再还桃夭一个名声。
“学宫那些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我们自己开心就好了呀。难道还有人能打过她们俩不成。”
鱼幼初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揉着素笑笑沾染着一丝水汽的发，犹豫片刻后问道，“对了，桃姨与我聊天时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姑娘尤其惊觉，她忽然挣脱鱼幼初柔软的胸怀，小眼睛瞪大仔仔细细看着她。
鱼幼初被逗笑，她轻笑说着，“她问：‘你觉得笑笑适不适合当宫主’。”
素笑笑神情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她问着，“姐姐怎么回答的。”
鱼幼初摇着头，“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是问你的。你愿意吗？”
素笑笑好像认真回答鱼幼初的话，可当鱼幼初问出“你愿意吗”这四个字时，她的心绪忽然莫名其妙变得旖旎起来，她仿佛能想象出未来的某天，鱼姐姐掀开她的红盖头，无比温柔的说出这四个字时的场景。
她都不敢想会有多爽。
于是她小声说，“我愿意。”
……
……
大概久久不得释放的情绪终于找到地方吐露，两人便坐在湖边，素笑笑小嘴叭叭没个停的聊起桃夭来。
她说桃夭很烦人，喜欢逗她玩，明明她已经长大了还老是把她当小女孩看；说桃夭还很严厉，对她很凶，完全不如爹爹温柔；又说桃夭很偏心，只想着学宫，从不考虑她的想法……
鱼幼初静静听着，一直到她睡着。
暴雨仍然没有停歇，但雷闪不再密集。
大概深宫中的那两位大乘夫妻的戏演得差不多，即将落幕了。
明面上桃夭这个麻烦都被素衣居士给解决了，奇山、杨正等等麻烦解决起来的速度只会更快。
两宫合一是重塑麓府学宫势力等级的机会，但凡稍有一丝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向素衣居士表示忠诚的机会，相比素衣居士本人，他们反而才是戒严中最庞大的一股力量。
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麓府学宫的变动已成定局。
纵使素衣居士飞升，有桃夭坐镇幕后，完成两宫合一的麓府学宫注定不会平凡，但那也是未来百年，起码当下的这些时日，麓府学宫将不可避免的衰弱。
老师她正在朝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掀起葬花谷之难再促成学宫之变，下一个是谁？
鱼幼初公主抱托起睡着的素笑笑，以真气辟开雨水朝周府走去。
这次清正道宫的审判给鱼幼初带来了两个难题，一个是素笑笑，另一个则是周凝玉。
包呈这位平州知府真能在府南湖刺杀中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吗？鱼幼初不见得，包家与周家无非是用来确定桃夭有罪的理由之一，这是桃夭确保府南湖刺杀的牵扯出自己罢了。
为此刻意在十几年前收周饮云为学生，也只是因为地点选在了府南湖。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鱼幼初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周府因此灭亡。
“咚咚，”
“凝玉，开下门。”
“夫君你等等，我这就来！”
周凝玉睡得很浅，前夜的画舫刺杀以及今夜不寻常的暴雨让她心中惶惶不安。
每当她觉得害怕时便会闭上眼，努力回想画舫上的鱼幼初，伴着记忆中的雪与风渐渐心安。
暴雨砸落在院门传来噼啪声，周凝玉尚未将衣衫整备完好就急匆匆跑向院门，满头青丝还淋着新鲜的雨水，她的嘴角难以抑制的上翘，眼里满是欣喜。
“夫君你这么晚……”
院门嘎吱推开，周凝玉抹了一把额角滑下来的水珠，语调渐渐低落，她看着鱼幼初以及鱼幼初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强颜欢笑：“幼初，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