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银发萝莉声音轻软,眼神柔和,小脑袋靠在奥萝拉凝聚人心的怀中,情不自禁地蹭了蹭。

倒不是她对精灵少女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只不过纯粹想要像这样跟奥萝拉亲密地黏在一起。

这是,亲情的依恋。

“尤其是在冬日的夜晚,我们相互依偎,感觉那样比施展任何魔法都要来得暖和。”

时隔多年,奥萝拉即便已然知晓原因,也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妈妈小小一只,软软的,香香的,却有着温暖自己整颗心的神奇力量。

而今世易时移,奥萝拉早已不是当初那只柔弱的精灵幼崽,而是站在大陆权与力顶点的血精灵女皇,二人的相对体型和位置亦是完全颠倒过来。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大概银发萝莉才是那个撒娇要妈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孩子吧。

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被小心翼翼珍视着的、印刻在灵魂中的真挚与美好,隽永如在地层中封存了无数岁月的宝石,从来都没有改变。

所以啊,只要能够拥有彼此,便已然足够,便再无渴求。

“妈妈,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房间呢?”回味了良久内心漾起的感动,奥萝拉这才缓缓开口。

她进行了许多言语和情绪的铺垫,才问出这个问题。

精灵少女吸取了中午的教训,没有表现得十分强势,而是眼角闪着盈盈泪花,声音微颤,好似在极力控制着委屈的情绪。

给人感觉,这一刻的她,不是高高在上受千万子民敬仰的女皇,而是回到了从前,重新变回了那个需要妈妈陪伴,过于依赖妈妈的小女孩。

苏愣住了。

银发萝莉清楚,为什么离开房间,这特么是道送命题。

所谓“送命题”,不见得真会丢掉小命,但落得的下场,总归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要是自己回答不好,多半是要再次被锁链束缚痛失自由的。

毕竟女儿确诊为病娇,而血精灵女皇的身份和权势,让她完全有玩很大玩很疯的资本。

不过是囚禁一个“死”了五百年的魔女,且不说消息封锁绝对会做到位,即便真被人知道,又有谁敢站出来反对么?

因此,苏做好了另一种意义上“狗带”的心理准备。

唯一能做的,只有双手合十,希望魔女没事。

可是她没料想到,女儿会以这样的神色语气提出问题。

不是充满怒意的质问,也没有露出迫害意味浓重的腹黑笑容。

而是带上了些许的哭腔。

有着十六年相处经验的银发萝莉自然明白,奥萝拉的表现,或许存在演绎的成分,但这份情绪的底色,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女儿,打心底里不希望自己离开她。

当然,理解女儿的情感需求是一回事,如果太过实诚有啥说啥,那无异于亲手挖坑把自己埋了。

苏决定,使出成年人惯用的小伎俩,对言语进行一定程度的加工。

“奥萝拉,你把妈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妈妈肚子空空还没有吃早饭?还好妈妈鼻子灵敏,找到了一盒巧克力;否则啊,你今晚回房间,怕是要看到妈妈饿晕过去了哟。”

苏并没有刻意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批评的口吻,顺便向奥萝拉投去一个平静的小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以陈述部分事实代替正面回答问题,完美。

奥萝拉闻言,心瞬间沉到谷底。

自己,居然一时疏忽,犯下了如此大错!

明明自己发过誓,要保护好妈妈,要让妈妈不受任何伤害。

结果却是自己伤害了妈妈!

自己真是初生里的初生!

精灵少女被无尽的自责和悔意淹没,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用现在人常说的一句话来描述她的心情,那就是:我真该死啊!

“妈妈,对不起……”

眼见女儿整只精灵在飞速失去色彩,琼鼻抽动,紧抿樱唇,泪眼泫然,喉咙里发出凄楚的呜咽之声,苏轻叹一声,抬起女儿的小脸,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双手环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慰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一次,能够化解危机,让女儿不再追究就足够了。

从女儿的反应看,她不是有意为之,那么自己身为母亲,也不忍心看女儿一副快要坏掉的样子。

银发萝莉并没有趁这个机会,利用女儿的愧疚去提什么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苏在模拟里,从始至终都是在养成女儿,她期盼奥萝拉能够成长,能够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能够拥抱属于自己的未来。

而不是动用情绪操控等手段,去驯养一个只会乖乖听自己话的玩物。

如今也是一样。

银发萝莉打算换个话题,转移女儿的注意。

“说起来,奥萝拉,你是怎么当上血精灵女皇的呀?”

奥萝拉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也没什么啦,怎么样,妈妈觉得女儿我厉害吗?”

苏沉默搂着精灵少女的脑袋,贴到自己身前,而后才幽幽叹息道:“傻孩子,妈妈心疼。这一路,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自己初次遇到奥萝拉时,这孩子被遗弃在森林中,一个弃婴想要走到今天的位置,成为传奇的女皇,这条路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片坦途,而是会潜藏数不清的坎坷和荆棘。

奥萝拉好不容易才堪堪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

她蓦地回想起了和妈妈的旅途中,在震旦见到的一件“小事”。

那一天,大街上无比欢腾,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一问才得知,原来是誉满全国的名角儿要在这里搭台唱戏。

她们去凑了热闹。

戏台上,那位名角儿一亮相,便引得在场众人连连喝彩,掌声不断。

那位名角儿也不负众望,唱念做打,皆是千锤百炼,精湛传神。

奥萝拉不懂戏曲,但是大受震撼。

目光乱晃之际,她注意到一个从小戏班里跑出来的孩子,骑在同伴肩上,起初还会随着别人鼓掌叫好,但渐渐地,却是抹起眼泪来。

“他们怎么成的角儿啊?得挨多少打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角儿啊?”

奥萝拉隐约听到含糊不清的话语。

彼时的精灵小姑娘想不通,见到自己偶像,该是件令人兴奋的事,那家伙为什么会泪流满面呢?

直到登基成为血精灵一族的女皇,不经意间忆起这件不足道的小事,她才真正懂得了那孩子的眼泪。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外人看她,看到的是尊贵的薇拉德女皇陛下,是她头顶流光溢彩的冠冕,是她一言掌控无数生死的至高威权。

而只有妈妈,只有妈妈透过那些虚缈浮华的光环,看到一个名为奥萝拉的她。

这世上也只有妈妈,不在乎自己站得高不高,只关心自己累不累。

最喜欢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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