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三三两两,各是举着火把,在府内按制定好的区域巡逻,以防再有什么黑衣人跑来害人。
“——说起来,为什么家主对墨先生逃走这件事毫不在意?”
“或许是见其救过少爷的命,留了些情面,不再追讨。”
“——我之前瞧见家主面色难看朝一个地方赶去,应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不理会。”
几人的谈话钻入了附近隐蔽身影的柳清耳中,少女的目光闪了闪,接着朝某个地方行去。
“柳姐出去了呀。”
杨浊拄起长刀,单手撑着脑袋,望向院子轻叹了口气,转而望向夜空,看着星星眨眼睛。
方才柳清出了院子时他就醒了,知其是为寻找林家所存在的秘密,但却没了睡意,这次他还是因为实力低微没被带上。
他自是不怪柳清,只恨自己的弱小,没能帮上忙,只能想着不造成麻烦。
“心病——”
他的脑中忽然想起墨涟所说的话,不由低吟了一声。
他一直都是看出柳清在隐瞒些事情,也正是这些事情让她纠结以及迷茫,所以才想要去了解她。
只是少女不便诉说,他也不好询问,转而帮柳清寻找目标,去了她的纠结和迷茫。
如今听墨涟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柳清的问题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睡觉呀?”
墨涟从屋中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杨浊身旁,解下腰间葫芦,却是往嘴中灌了口酒,然后毫无形象地在嘴上一抹,大喝一声。
“爽!”
杨浊有些奇怪地瞅了瞅她手中那墨绿色葫芦,这葫芦可是那捧粉尘的出处,男孩在远处瞧得清楚,没想到还能倒出酒来。
“来一口不?”
葫芦递给了男孩。
杨浊顿时摇了摇头。
“不了——”
“——看来你无福消受,这可是药庐秘制药酒,外人想喝都喝不着。”
墨涟晃了晃葫芦,再次狂饮一口,颇有几分豪气。
“——墨先生。”
“怎么了?”
“如何才能治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我也没有办法。”
“心药?”
杨浊嘟囔了一句,忽地眉心鼓涨,眉头跳动,莫名的慌张在他心中弥漫,身体下意识站了起来,同时挎上了长刀。
他的双脚迈开,朝院门奔去。
“喂喂,你要去哪?!”
“我出去看看——”
墨涟瞧见杨浊身影消失,也是没心情喝酒,眼珠子咕噜一转,却是将葫芦一揣,双脚轻跺,身子如飘飞的蒲公英般轻飘飘,软乎乎地融入黑暗中。
原来她是要趁着夜色偷偷逃出林府,如今杨浊已去,也无人能管她。
这次所用身法比之白天虽然缓慢却多了几分隐蔽,在漆黑中,路过的护卫竟无一人发觉。
不过片刻,她翻出林府外墙,寂静无人的街道现于她的眼中,只是还未等她欣喜——
“轰——!”
一声爆响传了过来,便是距离较远的墨涟也是被一声吓了一跳。
转头望去,只见林家一处忽地火光大作,喧闹声打破这寂静的夜晚,其中还有不少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却是周围的护卫都朝其赶去。
烟雾升腾,在其下是刺眼的红光,火焰随着夜风舞动。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墨涟顿时傻了眼。
“站住,你是?!”
在杨浊窜出院子时,两名举着火把的护卫立刻将其喝住,其中一人更是抽出长刀。
黑衣人多次来袭还有墨老人是他人伪装故意混入的事情使得林府守卫上了一个档次,每个护卫都是一脸紧绷,腰间长刀随时出鞘。
“两位哥哥,是我。”
杨浊自是不慌,大胆走上前,火把的光洒下,照亮他那张稚嫩的脸,忽明忽暗,倒是透出几分不谙世事的意味。
不过拔出长刀的护卫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模样,倒是旁边年龄稍长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杨姑娘的弟弟,不知道这么晚出来有什么事吗?”
“现在不给出去吗?”
“你也明白今天府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家主有令,林府之内除了我们这些护卫,便是那些个表小姐和少爷都不能夜里外出。”
“就怕遇到危险。”
年长护卫叹了口气。
“所以若是没有什么事,那就请回去吧。”
“——我,我要去找你们家沅小姐。”
杨浊思绪一转,立刻搬出林沅儿,反正这小丫头烦了他许久,也算收点利息。
“那也不行。”
“诶——等一下。”
年长护卫却是阻止了另一名护卫驱赶的动作,面朝向杨浊。
“沅小姐在这段时间里也确实常常念叨你。”
“正巧你身怀武艺,也能为守护小姐少爷出一份力,我便带你前去吧。”
杨浊没料到他胡编的一番说辞反而把自身置于尴尬地位,但事已至此,他只得拱了拱手。
“有劳了。”
“哈——”
柳清轻喘一口气,方才有三队护卫朝此处走来,她花了些功夫才从其中脱身。
若是让她除去这些人,只怕是一剑一个,无人逃脱,但是隐蔽身形,从这些人擦肩而过不被发现就有些难了。
毕竟她本身就很少做这些偷偷摸摸,跟踪他人的事,先前躲在丛林中被发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奇怪——”
如话语所说,这可果真奇怪,柳清往那个地方越近,遇见的护卫也就越多,似被聚集起来守护此处一般。
[这林家果然有大秘密。]
如此一想,内心的不安浓郁了几分,柳清的身法也迅速了几分。
朝向那座发出微光的院子。
“大人,那刘天海已经开始怀疑我林家了。”
望着面前盘腿而坐的黑袍人,林澈弯了弯腰。
“没事,我很快就会恢复了,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未知晓呢。”
“这刘天海与我一战也是负了重伤,他没有雪神功加快恢复,此刻应还是负伤状态。”
黑袍人抬起头,露出带着邪异的面孔,两眼露出些许凶厉。
“待我恢复,我必杀了他,畅饮一番热血。”
他猛然起身,内气鼓动,竟凭空划起一股罡风,在空地处盘旋,卷起地上的一具干尸。
其身上白衣铮铮作响,却是那林家护卫的打扮,这平时精壮的汉子,如今只剩下一个厚皮紧贴骨架的骷髅,他双眼处黑黝黝的,直直地瞪着林澈,阴森森的风儿吹过,带有刺骨寒意,也似带有对面前人的怨恨。
这林澈竟是将家中护卫投喂给这怪物!
“哈哈哈,等再过两日,吃上两颗灵丹,我便完全恢复了。”
“这十几日也是多亏你了,放心,待我雪仙宗占了兵州,破了四大门派,你林家得此一功可不必沦为食粮地位。”
黑袍人长笑一声,再次坐下,袖袍一挥将那具干尸抛得远些。
“好了,快上今日的灵丹吧,还有,叫人帮我把这渣滓扔掉。”
“是!”
林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接着慢慢后退,拖起干尸一直退到暗室外,待到墙壁合闭后,他才将干尸放下。
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窟窿,他的两只手不由紧握了起来,俊秀的脸上满是厌恶和无奈,半响后幽幽地发出一声长叹。
“唉——”
“林家家主是有什么难处吗?”
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澈瞬间望了过去,瞧见熟悉的身影。
“杨姑娘?!”
正是柳清,此刻她怀抱长剑,表情严肃。
“在下面的,是血仙宗的人吧?”
林澈脸色连变。
“杨浊,你是来找我的吗?”
林沅儿双眼亮晶晶的,一直望着杨浊。
只是杨浊抱着长刀没有理会,目光在屋内几人扫过,除了林沅儿外,其中还有憔悴的林怜花、满脸忧愁的李若梅以及几名护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老者,其中内息雄厚,给人感觉颇为不凡。
这正是林府的第一高手,刘长河,虽是护卫,地位却极高,便是林澈见了也得喊一声刘叔,因其守卫林家已有数十年之久,在林家人眼中算不得外人。
杨浊瞧了他几眼,这刘长河有所感觉,转过头和男孩对上了眼神,只是这浑浊双眼满是平淡,看不出其中的想法。
杨浊只得移开目光,不过经过这一望,他莫名出现了一种想法——刘长河比柳清弱上不止一筹!
[毕竟柳姐是最厉害的。]
心念如此,杨浊顿感心情愉悦,不自觉轻哼两声。
[我也要和柳姐一样厉害,这样才能帮上她的忙,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林沅儿此刻有点不高兴,虽然知道这男孩不喜欢理会她,但每次瞧见还是忍不住打个招呼,然后生闷气。
现在便是如此,只是这次倒没之前那般生气。或是习惯了吧?她这么想。
杨浊抱刀站立时倒有几分侠客气息,因修了内功且杀了数人,手染了血腥,瞧着要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凌厉气质。
林沅儿瞧着倒是有些入迷,眼前不由浮现其在院子挥动长刀的模样,以及面对黑衣人奋不顾身救下自己,并切下他几片黑布的景象。
原本被无视的气恼化为几分喜悦,那般背对她的样子也成了侠客的傲气。
只是——
在她的眼中,杨浊片刻后傲气作派不见,开始频频地看向窗外门口,目露担忧。
[这是在担忧什么?]
“轰——!”
未等她的细想,一道响声从不远处传来,杨浊也终于耐不住,在内心不安的驱使下,猛然冲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