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鱼幼初在仪式上说的那句话打散了所有人的心绪。
关于府南湖刺客，“谁的花经打的好看就是谁”。
春闱之上总共只有三人使用过花经，除开鱼幼初便只有陈师弟以及裴行远。
就凭裴行远，也能动用资源刺杀素笑笑？他有没有动机不好下定论，但他一定没有那个能力。
“这样一来姐姐就没有任何危险了吧，还获得了我爹的一个承诺诶，”行走在湖畔，素笑笑淋着春风故作轻松说道。
鱼幼初并不打算这么稀里糊涂结束，她摇摇头，“还没有结束，刺杀你的人还没付出代价，我们还没找到他们不是么。”
素笑笑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起来，她小声嘟囔着，“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裴行远这个人，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鱼幼初笑了下，“我也没说是他。”
“那还能是谁，”小姑娘撑着下颌想了很久，突然抬起脑袋，“是杨正！”
鱼幼初竟露出欣慰的笑，她揉着素笑笑的发，“或许吧。”
“果然！哼！”
“我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人，说话做事浮于表面，而且……”
“而且？”
“而且他很喜欢说教，老是告诉我身为小宫主必须做这个、必须做那个，要努力修行，与十盟年轻人多多交际云云。姐姐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的，不过这些年他总算识趣了些，不再管我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便有些气呼呼的。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杨正，
虽然麓府学宫所谓能者居之，但这只能是最理想的状态，现实是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杨正既有修道天赋，在学宫内部也有人脉，并且善于交际，十盟范围内好友甚多。
只要素笑笑永远当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宫主，在未来至少德道宫会落入他手里。
但又不能只是杨正。
杨正不是楚明尺那样的蠢货，他不可能擅作主张做出刺杀宫主之女这种大不逆之事，除非，在他身后还有人支持着他。
倒不如说……一定有人支持着他。
鱼幼初下意识拍了拍素笑笑的头，引得小姑娘嘟着嘴，好一阵不满，她看向素衣居士离开后逐渐变得混乱的仪式现场。巨大莲叶卷起水浪沉入沉蛟湖，这意味着麓府学宫的守护神兽也将目光投向别处。
此时此地，那些站在最高处的存在几乎都悄然离去，唯独留下还有纠葛的几方。
比如鱼姬，比如仙朝。
少女捋顺被风扬起的鬓发，牵着素笑笑的衣袖将她拦在自己身后，一脸淡然的看向颇有几分坐立不安的十盟代表。
“恰好仙朝的张长老在这里，听说仙朝悬镜司也在路上，想必是来审判我的，”少女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大家都挺忙得，时间紧任务重，正逢十盟各家代表皆在此地，学宫众多长老弟子也可以作个见证……”
仙朝代表心头一紧，他好像知道鱼幼初想要做什么了。
可那本是他要做的事，这鱼幼初简直就是倒反天罡！待会的审判，他一定要让鱼幼初付出巨大的代价……仙朝代表一愣，他心里不自觉地响起素衣居士刻意说出的那句话。
葬花谷谷主，到底醒没醒？
“张长老，鱼姬就在此地，你最好让悬镜司的人来快一点、再快一点，”鱼幼初负手而立，缓慢而有力地诉说着，“否则等我师尊彻底醒来，你们恐怕连审判我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可要想好了。”
如今四周无数目光看着仙朝代表，众人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可光是如此，仙朝代表脸上就已经挂不住了，被一个小辈，还是一个被仙朝赐下罪名的小辈如此挑衅，哪怕是为了仙朝的颜面，今天的这个审判也必须进行下去了。
“鱼姬！你好大的胆子，我仙朝立朝以来，已有三万年，建立十盟维持人间正义，更是……”
鱼幼初一挥手，推出一股真气强行打断了仙朝代表的话，她眼帘低垂，颇有几分不耐烦说道，“场面话就免了，审判我吧。”
骤然间，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目光落在鱼幼初肩上，不禁想到翘楚榜中对鱼幼初的那个评价，不是说这个妙女子性子温和吗，你看看，她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与“性子温和”四个字沾边了？
素笑笑站在鱼幼初背后，看着那道并不算是傲岸的背影，眼睛里满是星星，她双手抱拳，忍不住想踮着脚尖看看鱼幼初的侧脸。
明明天上没有风雪，她却仿佛看见鱼姐姐肩上披挂着一层厚雪，清冷高贵，如一枝梅。
……
……
“鱼姐姐，既然花谷主没事，仙朝应该不敢继续审判你了吧，你为什么非要继续审判呢？”
等待仙朝悬镜司赶来的时间里，素笑笑终究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她许久也困扰周围众人许久的问题。
鱼幼初目光越过云层，看向远天，幽幽回道，“因为我在赌气。”
“又是赌气，那这次，是在发泄怒气咯？”
“可以这么认为。”
素笑笑眨巴着眼，她没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气什么怨，她只是觉得鱼姐姐既然想要发发脾气那就发吧，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就该有这样的特权。
至于一旁偷偷窥听两人对话的人耳中，自然是另一番含义，他们想……鱼姬对葬花谷如此尽心尽力，这份发泄大概是不止为了仙朝赐下的那桩莫须有的罪，更是在发泄十盟各家对葬花谷落井下石的瓜分吧。
唯有如此，鱼姬不愧被称作翘楚。
远处已经能看见好几道飞速驶来的遁光，鱼幼初能感受到源自仙朝的气息，她抱着胸口，静立等候。
这份发泄并非针对仙朝，也并非针对葬花谷，只是单纯的针对老师罢了。
靠着另外的办法也能完成魔门复兴、颠覆正道的宏大理想，她会证明老师此前做的事，都是错误的。
“你应该也没想到，我会逼仙朝审判我吧，”
鱼幼初轻笑一声，那几道遁光倏然砸落水上行宫。
肃杀气氛顿时升起，为首的悬镜司千户长抽出剑，剑尖直指鱼幼初，喝声道，“鱼姬！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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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事没更，所以今天会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