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缓缓睁开双眼。

神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怎么样?”

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和关节。

他自嘲道:“不得不说,我这几天真是多灾多难,多亏有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宫司大人搭救。”

“哼,还能贫嘴,说明情况不错。”

狐妖望向一侧,已经没了动静的士兵身体:“这个愚人众怎么办?”

“就放在稻妻好了,作为备用的躯体。”

神子歪头问道:“备用躯体?”

神子并不清楚雷电国安因为诅咒而产生的夺舍限制。

雷电国安想起一事,从士兵的衣物内插袋里取出一枚怀表,放入自己怀中:“这个我带走。”

然后,又取出两封折叠好的信件,放置在案牍上。

“这是?”

神子掂起其中一封信。

意料之外的,很重。

上面写着“神子亲启”。

“喂,别看。”少年赶忙夺过信件,放回桌上:“等我走了之后你再打开。”

狐妖耳朵扑朔,半开玩笑道:“不会写了什么害臊的情话吧?”

“呃呃呃呃呃今天太阳真圆啊!”

神子默不作声抬头望去,太阳早下山了。

还真被说中了?

她莫名有些高兴。

天边晚霞千里。

狐妖轻声提醒道:“要发船了。”

从这儿到离岛码头,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从稻妻远渡蒙德,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沙漏的刻度划到二十一。

去了蒙德,还要收集和魔神残渣相关的情报。

虽然直接问温迪,也许能很快得到答案,但是他还是想留出一些容错。

特瓦林盘旋在旧蒙德,说明在这个时间点,蒙德的龙灾大概已经开始了。

如果迭卡拉庇安的残魂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总而言之,龙卷魔神留出的时间很紧迫。

狐妖隐约察觉少年确实有不得不马上离开稻妻的倾向,纠结一番。

向他伸出手。

“最后再帮你一次。”八重神子又扬起她那明慧艳丽的笑,瞒下所有的苦涩和不舍:“我送你去。”

——————————————

九条裟罗终于走到了安国公府。

先前,将那自称是安国公好友的愚人众扣押在身边,带回稻妻城,本想着先通过三奉行的情报网,摸清这个士兵的来历,戳穿他的谎言。

可没想到走在大街上,居然被一个傻子鬼族给拦下来,还说要决斗,一分胜负。

以报他神之眼被夺走的仇。

眼狩令执行之后,已经有许多神之眼被收集,安放在天守阁。

自然也有很多人对此心有不满。

九条裟罗虽然做好了应付那些人的准备,但是。

那个叫荒泷一斗的混蛋,居然提出,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要和她传统相扑!

且不说这种事情有失身份。

传统相扑是要求双方都脱光上衣的!

她九条裟罗再如何冷厉果决,到底还是个女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暴露狂一样的变态行径?

那鬼族还叫嚣,问她是不是怕了。

裟罗气不过,当即抄起路边的扫帚,追着荒泷一斗打了一条街。

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愚人众士兵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开了束缚的镣铐,早就不知所踪。

询问路人,得知那士兵根本没有隐瞒踪迹的意思,直直走向了安国公府的方向。

而就在她来的路上,这里还掀起了一场狂风,通天的龙卷甚至引起了民众的恐慌。

九条裟罗难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开大门。

庭院里,那颗有名的萃华树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深坑。

庭院通向房间的台阶上,天守阁的主人安静坐着,完全不在意衣物沾染灰尘。

她双手环抱自己的修长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痴痴凝望着那个深坑。

“将军大人?”

九条裟罗一惊。

这真的是将军大人么?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股威严和沉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噼啪!”

一道雷光自卧室里冲出,以极快的速度从她身侧划过,在九条裟罗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庭院,向北方远去。

影稍稍瞥了一眼来者,见是裟罗,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将头低下,埋在并起的双腿之间。

他走了。

干脆利落。

九条裟罗理智地没有向将军大人搭话,而是看向被雷光撞开的房门。

作为弓手,她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房门的书桌上,有两封信件。

走入房间,那愚人众士兵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裟罗伸手一探,已然没了鼻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将军大人一反常态,魂不守舍?

本该在卧室里养伤的安国公呢?宫司大人呢?

还有那道雷光。

她暗金色的眸子转向案牍,视线聚焦在那两封白纸折叠而成的信件上。

没有用蜡烛封口,也没有相应的戳印。

但是信封折叠得很标准,没有多余的褶皱,想必是写信者练习过许多次,十分熟稔。

一只信件的封面上写着“神子亲启”。

另一封则是“影亲启”。

字迹谈不上清秀,但是就像折叠起来的信封一样,标准,规范,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裟罗曾无数次从天守阁分发的文件中见到过这种笔迹。

独属于雷电国安的笔迹。

“将军大人!”

裟罗拾起信件转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将军大人的肩膀在颤抖。

她没在意这些细节,递出信封:“将军大人,安国公写给您和宫司大人的信件。”

影忽地抬起头,黯淡瞳孔恢复几分光亮,从裟罗手中接过两封信。

打量之后,刚刚兴起的期望很快破灭。

给神子的信,份量很重,信封有些微微鼓起,估摸着至少有五六页纸。

相比较之下,属于她的那一封却很轻盈,轻盈得让影有些害怕。

她甚至不敢打开信件。

为离别而写的信,无论内容,总是令人窒息。

“将军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九条裟罗实在是耐不住性子,犹豫许久之后开口发问:“不是说安国公受了伤,正在静养么?”

“他......”

影的纤手揉捏着轻盈信封的边角:“他走了,要离开稻妻,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宛若晴天霹雳。

九条裟罗呆愣在原地。

安国公,要离开稻妻?

她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为什么?”裟罗下意识问道。

......

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影低声说道:“因为有一个任性的混蛋,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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