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骚乱也安定了下来,只是那日下毒之人还是未寻到。
林澈原本温和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柳清在这告知了杨浊他们两个内气互通,阴阳流转的事情。
男孩一阵兴奋,直言总算知道为何修为会如此迅速提升,接着眼巴巴地看着柳清,却是被少女点了好几下脑袋。
因不知这事原理,柳清害怕会出现不良影响,便让杨浊翻翻浊清决查看原由,只是这浊清决神神叨叨文字一片,难以寻求答案。
所以她再与杨浊内气连通半个时辰,过了几天请来墨老人得出基本康复的结果后便就此罢了。
只是杨浊对这种能加快修炼的方式颇为痴迷,几次朝柳清投来欲言又止的眼神。
待少女问起他时,他如此回答——
“我想快些提升实力,这样才能保护更多人,才能保护在乎的人。”
“每次柳姐和人争斗时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这种感觉并不舒服,感觉我就像个累赘一样。”
“我希望能帮上柳姐。”
他说出这句话时目光灼灼,眼中隐见渴望。
柳清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勉强答应协助杨浊修炼,只是规定必须隔五天,以防对身体造成难以察觉的损伤。
杨浊自是喜不自胜,便是在院子练刀,也是啸声连连,呼哈有力。
经过多天练习,他的刀身如游龙,寒光片片杀机四起,其中更是暗藏连刺,宛如夜空中的点点星芒。
这分仪剑法经过他一通改造化为了一道精妙的刀法,如此天赋也是罕见。
只是这练刀之时总有些人打扰。
林沅儿自从那次被杨浊吓了一吓,回去也没脸告诉家人,在梦中总是瞧见那抹寒光,连做多日噩梦,醒来也是气恼无比。
如此几番,她又溜进此院。
“嘿,杨浊。”
她也不再礼貌,大声呼喊,只是杨浊沉浸练刀,两耳不闻。
林沅儿心下一怒,只是见其手上刀影阵阵,又有些胆怯,双脚踌躇不前,片刻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撑着小脸,目光迷离,瞧着杨浊身姿舞动。
他那长刀或刺或劈或削,十几余种变化衔接而上,如匹练如游龙,一转一折具是惊险连连,让人心生寒意。
“好功夫。”
便是不懂武功的林沅儿也被其吸引,大声喝彩。
“——你来这里干什么?”
杨浊收刀入鞘,瞧了一眼林浊儿,有些奇怪。按他前几日的表现来说,这女孩应该是有多远躲多远,现在怎么还凑上来了?
“我来看你练刀。”
“哦,那好吧。”
杨浊随口回应,直接去舀了一碗水往口中灌去,这练了片刻,他的额头上已是密布汗珠。
“你姐姐呢?”
“她——出去了。”
这样说着,杨浊却是想起今早柳清所说的话——
“浊儿,我要去调查一下前几日你被下毒的事情,今天或许有些消息。”
柳清一脸严肃。
“柳姐是要查个清楚吗?”
“这次事件应是针对林家,只是我们还需要借助林家的商队前往天凌城,而且久居此地,按道理得出些力帮忙。”
“此事误伤了浊儿也是让我有几分气恼。”
“——我能去吗?”
“你现在实力低微,我怕会有危险,你就在此地等我吧。”
“柳姐——如果遇到危机请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啊。”
“那是自然——”
“唉——”
回想柳清转身离开那一幕,他叹了一口气,当下又是抽出长刀,重新开练刀法。
此前的遭遇让他知晓实力的重要,无论是那次山贼劫道,还是血仙宗黑袍人拦路,他都毫无作用,但热血之心又让其不能坐视不管,从而做出以卵击石之举。
他心底也是明白。
无论是瞧见流民可怜出手相助,还是担忧柳清安全从而冲进森林,在没有实力下都是些不智之举。
[只是不这么做,却是有违我的道路。]
[那几次皆是柳姐出手方才化解,明明是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却依靠别人才完成。]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
他的刀练得愈发地快,思绪也随之活跃。
[若是再遇到那等因自身实力不济无法相助的事情,我又要麻烦柳姐他们吗?又要做出那等失智之举,以卵击石徒惹他人耻笑吗?]
[一直以来我都在麻烦柳姐,往后若是害得她受伤可怎么办?]
[为了走自己的道路让亲近的人受伤也算不得大英雄。]
[我想法其实一直都是错误的吗?]
一念至此,杨浊却是有些迷茫,刀法开始逐渐散乱,刀光逐渐狂暴,一片片闪烁卷起层层沙土,宛如闪烁着雷电的风暴。
比之两仪剑法所化的招式多了几分凶狠,少了几分灵巧,威力顿时上升好几个档次。
“杨,杨浊?”
林沅儿在一旁瞧着不对劲,见杨浊神色略微癫狂,不由大声叫喊。
便是这一喊,让男孩的刀停了下来。
[我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质疑自己的道路。]
[就算实力不济也不是坐视不管的理由,便是以卵击石惹人耻笑又如何。若是那天没进森林,柳姐受伤无人照顾,就此身死那该怎么办,所以——]
[我想要助人的想法没有错,只是——]
片刻后。
杨浊抬起头,提起长刀开始乱舞。
说是乱舞,只因为其中路数散乱,不成章法,如同三岁稚童捏刀挥砍,凡是有点刀法基础的人见这一招法都只会摇头嗤笑。
此举也是吓得林沅儿浑身颤抖,不知这江湖小子出了什么毛病,直言杨浊疯了。
杨浊停下挥刀,气息逐渐平缓。
[我的做法错了,父亲常说三思而后行,不一定非要上去拼杀,麻烦柳姐出手。]
[实力差距过大可以想想其他办法,只有实在没办法之时才可这样做。]
[柳姐也曾说过,要查明情况才可出手相助,才可想出办法,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他一脚踢刀,长刀飞起被其握在手中,最后化成一道白色匹练刺向虚空。
杨浊脸上露出几分喜意,却是因为刚才那一阵心理斗争中,他无意间创出了一门刀法。
“这宛如疯魔所使的刀法作为前半段,后面明悟所挥之刀作为后半段,如此便唤为破妄刀吧。”
“只是还需完善。”
[我这刀在以后也能保护——]
那日堂内的干尸忽然浮现他的脑海中,令他的脸色微暗。
当时他才刚踏入后天一层境,还未和父亲分享快乐便被葛阵带入密室,出来直接瞧见自己至亲之人的尸体,这种感受哪怕是现在也无法忘却。
[往后若是碰到如血仙宗那些人对柳姐他们下手,我这点实力现在还不能够守护。]
如此一想,杨浊心中忽然出现一股紧迫感,也不再为自创刀法沾沾自喜,再次提起长刀开练,却是忘记身旁还有一人存在。
“无,无礼的家伙!”
林沅儿气坏了,方才她喊了好几声没有得到杨浊的任何回应,顿时连跺几脚,转身就走。
就在此刻——
一道黑影忽然跃到她的身后,蒙着黑布的脸上有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眸,一袭黑衣在狂风下铮铮起声,袖袍一挥伸手便要将其拦腰抱起。
“呔那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行掳人!”
杨浊虽沉浸练刀不理会外界,但当林沅儿出事之时,他还是刀身一振,嗡嗡声大作。
只见他身法迅速,窜到黑衣人身旁,一跃而起一刀便朝其小臂处劈去,气势汹汹,呈力劈华山之势。
这黑衣人也没料到这十岁出头的小孩会如此勇猛,内气鼓动,一掌拍去打算抢先击飞他。
不料杨浊这一刀迅速无比,在被击中前便能砍下黑衣人的手臂,他只能无奈转手上拍,轰向男孩手腕。
只是这一想法还未实施,杨浊手忽地一松,长刀垂落,却是被另一只手握住,当下挽了几个森冷的刀光,朝其腹部处绞去。
黑衣人身形急退,袖袍连挡,衣袍经此被割下长约一寸的黑布。
“喂喂,我方才瞧见那黑衣人往这个院飞去。”
“快快快,这人袭击林少爷,家主下令今日必须抓到他。”
院外脚步匆匆,交谈声渐起,同时伴随着几声铮铮声,显是有几名武艺颇深的人赶来。
身影暴退的黑衣人目光连闪,却是蹬墙跃过院子,飞身而走。
杨浊轻喘着气,没有追踪。这黑衣人给予他的感觉就如同一个月前那名拦路大汉,修为大致应能到后天四层境,他若想逃也是难以阻拦。
“快,他又跑了,快追上——诶,沅小姐也在此地吗?”
护卫们赶到发现了一脸苍白的林沅儿。
“你们家沅小姐方才被袭击,我阻了他一阻,这块黑布便是他所留。”
杨浊平淡地指了一下那片碎布,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收刀入鞘,转过身走向屋子。
“杨浊,多谢你的搭救!”
林沅儿脸上恢复了几丝血色,赶忙大喊。
“不用。”
屋内。
杨浊盘腿而坐,目露担忧。
“柳姐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出城往南一里地应能找到线索。”
葛布衣的话依稀还在柳清的耳边响起,接着逐渐被风声掩盖。
这便是葛布衣耗费多天所算来的结果,听其煞有其事的讲诉,她也是半信半疑,当下前去验证。
南出一里地处是一座凉亭,柳清远远望向却见两道人影,身法逐渐放慢,绕到了一旁的丛林。
“——竟没想到还有药庐的人经过,坏了我们的计划。”
“谁能想到会如此之巧——这可怎么办呀。”
“——你说林家来的两个人出身于临州对吧。”
“是的,年龄略大的姑娘武功了得,几下便杀了几名骑马奔逃的白马匪,是我亲眼所见。”
“白马匪——那可是刘大人的手下啊。”
“——不若我等禀报上面,将这件事告知刘大人,可说是那两人应为临州血仙宗之人,林家中肯定窝藏血仙宗奸细。”
“刘大人便可以此理由搜查林家,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盗得——”
两人说话的声音忽然消失,柳清心中一凛,身体一侧,竟恰好闪过一枚飞镖。
“是谁在那里!”
饱含怒意的喊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