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论剑和一般修士的斗法还有些不同。
像法修体修那种的,不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很难分出高低,而且还有许多手段是在擂台上无法施展出来的,有些杀招也不能用。
至于双方坐下只动嘴不动手的聊道法更是不可能了,每一门道法都是不传之秘,哪是能讲出来的。
所以法修体修论道,更注重于增长见识,反思己身。
剑修不一样,剑道纯粹而复杂,完全可以不用灵气的单纯比拼剑法,也可以坐下,彼此谈论自己对剑道的理解。
明明是杀伐最盛的一条路,同道论剑时反而是最和谐的。
法修斗法时不时还要受个轻伤什么的,剑修反而根本不会受伤。
所以也有了法无第一,剑无第二的说法。
“还是按照老规矩论剑吧,云器者认为如何?”
窦年老先生看向身边的云边雁,完全没因为她是灵剑就区别对待,只将她当成了唯郁的长辈来对待。
只是用的称呼稍微区别了一些罢了。
器者,灵器之人,简单的称呼没有其他意思。
“听先生的意思,阿云没有异议。”
“那就还是先对‘剑’‘道’‘意’三个字进行论道,可以开始了。”
所谓‘剑’‘道’‘意’三字,剑指的是对剑的理解,道指的是自身所走的剑道,意则是对剑意的领悟。
剑修老三样,也是必经的三种修行,作为论剑的题眼最合适不过。
“年长者先请。”
唯郁开口,让了个先。
“那我就不推辞了。”
张达之也没推辞,反正他心态很好,知道自己必输所以也根本无所谓先后,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梳理一番,再听听凝灵宗亲传的理解有所收获就不虚此行。
“剑者,君子之器也,我认为剑的本质并不在杀伐,而是一种对君子品格的具象化,它在战场杀伐上不如矛弓箭等,在个人比斗中也不如棍、锤等。”
“练剑的目的就是在修身养性,磨炼自身品格。”
“可既然如此,为何剑道却是修行路上杀伐最强的呢?”
唯郁开口,提出疑问。
张达之早有腹稿,侃侃而谈:“因品格,也因人剑合一,剑乃君子器,君子使之必如臂指使人剑合一,在境界上就高出其他百兵一筹,自然也就杀伐最强。”
“仙人志异有云,曾有一刀客散修,为人霸道大开大合,用刀也霸道纵横天下,进境一日千里,与数千剑修争斗而不败,这就佐证了剑修是因人剑合一才比其他百兵更强的观点。”
“那刀客我倒是也有耳闻。”
唯郁抿嘴勾唇,强忍笑意:“妖刀魔君,五百年前横空出世,挑战无数剑修而不败,但他最后还是败了,你猜他是怎么败的?”
“他以元婴期修为败在了我当时金丹后期的师父手上,如果按照达之兄的观点,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是直接撞女孩枪口上来了。
那可是她家师父的成名一战,唯郁就是再怎么不关心,天天听那个果奔变态师父念叨也记住了。
“这..或许是无云尊者天赋异禀,远超其他同道?”
张达之有些迟疑,他还真不知道妖刀魔君是怎么败的,记载中也没说啊!
“不...”
唯郁摇摇头,回想起师父那骄傲吹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下:“用我师父的原话就是...‘那傻帽脑子缺根弦,老娘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中了五仙散。’。”
“哈?”
一众以为唯郁要以自家师父以剑战刀的事迹反驳张达之观点的学子满脑袋问号,突然觉得世界观好像都崩塌了,只有窦年先生无奈的摇头轻笑:“还真是她的作风。”
可就在众人完全不知唯郁说这个历史真相是何意图时,她却严肃的绷起了小脸,反问。
“剑是君子器?那下毒也是君子所为?既然不是,为何我师父能修成化神剑修?”
话音落下,一干学子脑子仿佛轰的响彻雷鸣。
唯郁居然反驳的不是张达之后面人剑合一的观点,而是‘剑是君子器’这写在儒生剑道上的金科玉律!
“对你们这些读圣贤书,要修身治国齐天下的书生来说,剑可以是君子器。”
“这有错么?没错。”
“无论是我所修的《凝灵剑典》要为剑凝一点灵性,还是你们修的《浩然剑道》要用剑练一口浩然正气,这都没错。”
“三千大道,每一条的终点都是飞升。”
“万千剑器,每一柄的使命也都不一样,它可以是祭祀用,可以是杀敌用,可以是修身用,但它们都是剑。”
“失了本质可不好啊,达之兄。”
话音落下,张达之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直到一刻钟后,他才猛地站起身,拔出剑,挥了一段基础剑法后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又对唯郁恭恭敬敬的作揖:“先生教训的是,是达之误入歧途了。”
“您这位学生的剑道悟性可以啊,离修出剑意应该不远了。”
云边雁惊讶的看了眼那对唯郁拱手的中年学子,然后才对窦年老先生恭喜道:“未来说不得要出一个达之剑君了。”
“我也没想到达之在剑道方面居然有如此天赋。”
反倒是老先生自己有些震惊,有些愧疚:“枉读圣贤书啊,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嘿,回头要请院长多请个剑道先生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老迈,剑道上失去锐气,实在是无法再教导这些学生了。
本想着用丰富的经验先教些基础等学生们去浩然学院再精修剑道,可现在看来不行。
还是会有学生被耽搁的。
张达之做学问天赋一般只醉心剑道,要是没有今天这场论剑怕是要耽搁前途了。
“那接下来就是剑法比拼...”
老先生三省吾身后,没多耽搁,直接开口进入论剑的第二阶段。
可就在这时却异变突生。
“论剑?那不如带本公子一个吧。”
男子手持折扇身穿血色衣袍从半空中翩翩而落,笑容血腥邪性,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无数身穿血腥黑衣,衣角还在滴着血,翻墙而入的黑衣人。
“血衣阁!”
张达之震惊大喊,学子们长剑出鞘,严阵以待。
恶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