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红尘可以隐瞒身份低调行事,但论道可就不行了。
要规规矩矩的报上家门师承,再送上拜帖,做足礼数才行。
不然就是失礼挑衅,就是恶客,人家和你论道是大度不和年轻后进计较,不论道直接由先生院长出手把你打出去都没人会说闲话的。
这就是规矩。
毕竟大家都是同道,要是仙门弟子下山个个都整扮猪吃虎装逼打脸的操作,那双方关系用不了几百年就能从合作伙伴变成生死仇敌。
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说这些规矩自然是有些繁琐甚至迂腐,但修行界一切通行了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年的规矩都是一代又一代人摸索出来的,自有道理在其中。
唯郁两世为人,不是叛逆的小年轻,肯定还是老老实实的照规矩办事。
安静旁听先生讲完了一节课,女孩才递拜帖,报家门,同时云边雁也难得变成了化形身,以护道灵剑的长辈身份作为凝灵宗一方的‘见证人’。
“原来是凝灵宗的高徒,不知无云仙子...啊,如今该叫无云尊者了,不知她近来可好?”
金丹期寿数最多能到千载之遥,特别是没出仕的书生,修身读书养气功夫了得,平时更是不喜与人争斗,没有一般修士那斗法斗出来的暗伤,再吃上一两枚延寿丹,活的比大部分元婴期都久也是正常的。
甚至可能比新晋化神还要年长。
眼前这位头发胡须都以花白,却还是声如洪钟精神矍铄的老先生便是这类金丹。
别看人家只是小书院的一个教书先生,但实际上甚至连百艺学院的院长‘百艺’修士都要叫他一声前辈。
就和一些大学中某些王牌专业的老教授差不多,真有事,那都是校长给人家当司机的。
这么说吧,这位字‘窦年’的金丹老先生,不是和无云一辈的。
“当年她可是在我的课堂上大闹了一番呢。”
“幸得先生挂念,家师一切都好,就是峰上实在无聊了些。”
“下山前师父她还特意叮嘱我要来拜访先生您呢。”
没错,窦年先生其实比无云还长一辈,今年已经一千零八十九岁了。
以他的身份,留在百艺学院那是沧海城散修的福分,也是他自己非要留在这里,说‘年纪大了,念旧’。
不然他早被仙京的浩然学院给请去镇院了。
——真.镇宅长者。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唯郁还是郑朋兴计算沧海城战斗力时都没把这位老先生算进来。
沧海城出了大事,就算被魔修占据一段时间事后夺回来要上称彻查,也就是千斤事,一州之地的势力洗牌罢了。
可窦年老先生要是不幸死于魔修之手...
呵呵,那怕不是要直接朝野震动!浩然学院倾巢而出找魔修报仇!
老先生许多学生可都在仙朝当大官呢!浩然学院许多先生乃至分院长都是他的同窗!
这才是修行界最常见的隐藏大佬的形象,看起来身体已经老迈腐朽,身为金丹连唯郁这个筑基都不一定打得过。
但稍微有点见识的魑魅魍魉见到他都要绕道走——怕被碰瓷啊!
要是一不小心魔气阴气入了他的体,老先生当场西去,那怕是要被一群气疯了的书生联合仙朝大军直接灭门!
什么叫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
窦年先生就是生动形象的例子。
也正是窦年先生留在百艺书院教书,所以百艺学院相比其他城池的书院学子水平要高太多了。
虽然还有着年轻修士的好斗莽撞,但却没有一个道貌岸然的败类。
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在唯郁和窦年先生闲聊时便手脚麻利的搭好了论剑的台子,眼巴巴的望着老人与女孩聊天的场景,却没有一个贸然开口,更没人按耐不住色心把视线看向化形的云边雁。
——阿云正经时还是个清冷的大美人的。
“哈哈哈哈,唯郁丫头,你看这群小子迫不及待的模样,真是。”
“猴急什么。”
老先生教了一辈子书,那股班主任的威势几乎刻在了骨子里,此刻哪怕轻轻的微笑着,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唯郁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子刻在DNA里的恐惧。
“不过,不错。”
就待那些学子一个个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头等着挨训的时候,老先生却又开心的笑了:“面对凝灵宗的亲传剑修还有这份争斗心,略急了些,却没失去锐气,不错!”
窦年先生说话不像其他先生那样满口之乎者也成语典故,只是很文雅的白话,通俗易懂,却不失儒气。
或许,他也早已是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了吧。
“年轻人心急是正常的,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失了锐气。”
“连和人论剑都不敢,连达者为师的道理都不知道,未来又怎么能治国平天下?”
“现在,放下一切顾虑专心与同道论剑,也让我看看你们的修行如何了。”
唯郁看着训话的老先生,知道他这是给之后的论剑打基调呢。
虽然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达者为师,既然都把人家放在老师的地位上了,那就不至于在输了后一蹶不振。
“是!先生!”
一群身穿长袍的学子齐齐行礼,谁都不是傻子。
唯郁年纪再小那也是顶尖仙门凝灵宗的亲传,无云尊者精心培养的弟子,只论剑道必然要比他们强出很多的。
“达之,你先来。”
“是,先生。”
应声的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年轻的男人...或者说他应该是这一院学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可剑道水准看起来一般,修为也不是最顶尖的。
唯郁想了想,大概明白了窦年先生的意思。
先上最年长水平也中间的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也不至于伤了和气,对达之本人也是一重磨炼。
如果能过去,那心境上那也必然有所提升。
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实在是经验丰富,三言两语再指个人上场就将上门论剑这带点火药味的事给变得和平了。
唯郁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毕竟她也不是来结仇的。
于是也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柄竹剑上台,对那中年学子行礼。
“凝灵宗亲传,唯郁。”
“百艺学院学子,张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