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错综复杂的孔洞之间,星星点点的光芒却照亮洞壁,使前方道路清晰可见。
仔细观察,发出偏黄光的正是烈焰鱼青年体,它们呈梭形,有人手掌那么大,长着尚未发育完全的滑溜鳞片,橙黄光芒从鱼鳞之下涌出。
海水不再是初入时的冰冷了,恰巧相反,体感能有二十几度,只是微有一丝凉意。
烈焰鱼能够喷吐高温水柱,自身也带有魔法火焰,正是这个原因,它们生活的洞穴比外界温暖。
尤里恩两个月前还不会水,作为贵族时也没学这个。
他现在能在水中游泳,完全是被各种训练逼出来的,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守在洞外的移动光源多是烈焰鱼青年体,它们怕人,一旦靠近便游曳远去,而且身法滑溜,深处到处是立柱、墙体的洞穴迷宫是它们的主场。
他仗着反应敏捷,抓了一只经过身旁的小鱼,结果发现它的表皮烫得吓人,得有六七十度,赶紧放手。
很快又看到了烈焰鱼的成年体,它们安安静静地蛰伏在黑暗的底部,或者不容易被发现的拐角处,收敛了青年时期的颜色,鳞片呈灰黑色。
成年体大概有人类一整条手臂那么长,姿态有如一个小型鱼雷,充满威胁。
它们的感官和运动神经比起青年时期,非常笨拙,只要悄无声息经过,注意不搅动水花,就能有惊无险地避开。
还没有看到作为任务目标的卵鞘,应该在洞穴更深处。
就在尤里恩四下张望之际,位于他正前方的队员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有经验地找了一处岩壁缝隙,躲藏起来。
他不敢怠慢,也找到一处掩体,抓着绑在腰际的绳子,准备随时发送信号。
透过岩石之间的孔穴,他感到扑面一热,之后眼见一个浑身布满火焰的人形生物,沿着固定的轨迹巡逻过去。
是水手长路易口中的“守护精灵”。
在这奇幻的世界里,尤里恩已经对各种生物屡见不鲜,此时此刻,还是被守护鲁明斯卡法尔的这种精灵吓了一跳。
貌似是人形生物,但身躯笼罩在层层明黄色的火焰当中,火焰在水下不会熄灭,反而燃烧得更猛烈,以至于周身的水流遭到加热。
另外,“守护精灵”不完全像人类,它只有一条手臂,手中握持一把同样燃烧着的大剑,势必要将入侵者赶尽杀绝。
像这样满是火焰的人形还有不少,它们只在较大的洞穴空间中移动,移速缓慢,视野也仅在正前方,摸清规律便可以快速通过。
复行数十步,终于在一处宽阔的洞穴顶部找到了烈焰鱼的卵鞘。
卵鞘数量众多,悬挂在洞穴的顶部,随着水流微微颤动,被一种白色半透明的胶状物黏附在岩石上。
这是烈焰鱼对卵的防护措施,用手是抠不下来的,船长给他们配发了小刀。
即使利用工具,尤里恩还是花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割下了第一枚卵鞘,怀揣着破坏生态的罪恶感将卵装进了专用的收口袋中。
正常情况下,佩戴鳃片的水手可以坚持十来分钟,随后必须原路返回,到有氧气的外界花一两分钟给鳃片充气,再继续下潜。
他模仿其他人,一次采摘三到四枚卵鞘,上浮,然后循环往复十次左右。
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冷静,船长要求的五百枚指标可以达成。
可是船长塔图姆不因此而满足。
“太慢了,太慢了……”他在甲板上踱步,不时望向海面以下,掩饰不住的贪婪,“知道这次来不冻港花了老子多少钱?!可恶的提督,我要宰了他……百枚金币的损失,只有更多钱才能补偿。”
“船长大人,天、天要亮透了,雾散得比预计要快,咱们得提前收网,免得港口怀疑。”瞭望手跑来结结巴巴地报告。
塔图姆正在气头上,狠狠踢了他几下:
“那就叫他们打捞的人加快速度,再快一些!水手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浑身湿透的路易半跪在甲板上,一双凌厉的眼睛在船长面前也不得不恭敬下来,他声音嘶哑地说:
“我已经尽全力鞭策他们,想必船长很快将会得到满意的数额。”
“不,路易,这还远远不够,你没有使出你的全力。”船长没有认可他,而是面带冷漠,“我需要的是更多利益,无论什么代价都行。不冻港这一趟不能白来。”
他望着舢板上一堆一堆的卵鞘,有水手正将它们用麻袋装起,运送到大船上。
塔图姆的心里只有钱,他贪心地计算着这些珍贵的鱼卵可以卖到多少钱,皮、肉、骨、血,哪一个都不能错过。
受到上级的贬低,却只能臣服。水手长的眼睛因愤怒而发红,紧握的拳头也在颤抖,咬牙切齿地说:“是,我会让他们吃尽苦头的。”
他对在小船边暂时歇息的捕鱼队员怒吼道:
“你们这群懦夫,给我深入洞穴之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弄回来!”
“可是船长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命。”一个水手艰难地喘息着,他的手臂上留有鲁明斯卡法尔吐息烫出的水泡。
“你的命关我屁事!”水手长路易一脚把他踹下船去,“我只在乎你能拿到多少卵鞘。所有人,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没有休息时间,上岸者,斩。”
路易急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像船长说的一样无用,他必须比普通的水手更厉害,他要证明自己可以下潜到最深的地方,证明自己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所以他这一轮还没等到鳃片储气完毕,就跳入了海水中。
只有比别人更强大,更有力量,才能震慑他们,维护他作为水手长的地位。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路易活到现在,正是坚信这一点才得以存活,他憎恨着那些弱者,并以此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