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是不是看到贵族了”和“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之间摇摆，忽然一名水兵找她有事，要报告消息。

副官踌躇两下，又看了一眼水师提督，决定去处理水兵的事情，离开了船坞。

在假的“通行许可证”生效，捕鱼船船员被允许上岸以后，身着伊柏斯帝国官方制服的副官早已不见踪影。

水师提督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凡事以自己利益为重，另外作为边防，他不认识什么贵族。

见他傲慢的神态，其心气显然不会与捕鱼船上一个小小的水手多说几句话，这时找上他只可能惹大麻烦。

纵使尤里恩心情急切，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船长塔图姆倒是比他还急，因为水师提督给他的期限是，一日之内。

不冻港能卖出昂贵价格的鱼群，皆是快要灭绝的种类，遭到官方的保护。

捕鱼船必须在入港的二十四小时内，尽可能行非法勾当，水师提督也就掩护他这一小段时间。

往后只能作为寻常捕鱼船，按照官方的要求，打捞海底的鱼骨，清理“食鳞者”，即使仍然有收益，却没有第一天这样的暴利。

“都愣着做什么？！手脚麻利点，你们能不能拿到工资全看这次的收获和老子心情。”塔图姆朝水手们辱骂着，“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没有人敢忤逆他的说法，船长在捕鱼船上具有绝对的权威，掌握着他们的财富、生死，为了不被塔图姆和他的走狗恶整，动作最慢的水手也不由得加快脚步。

受到水师提督的照顾，“不义之师”号停泊在最为便利的船坞，开船不远处岛屿下方的水下岩石洞穴当中，就是此行要捕捞的鱼类。

在捕鱼之前总要先检查设备，据说这次水下行动较为危险，更不能懈怠。

他们是下午时分到达的不冻港，一直忙碌到了夜晚：准备粗绳，打好绳结，调整鳃片。

直到天色漆黑如墨，水手长也并未让他们到陆地上休息，精英们被集中在船舱里，聆听注意事项，他们总共只有二十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真正下海捕鱼的时间非常紧张，只能抓在官方黎明到天亮的换班间隙。”水手长路易傲慢而严厉地训诫道，“所以动作要快！你们中的某些人，是第一次来这里，跟好你们的前辈！若是死了，就是你们该死，我概不负责。”

直到此时，他才告诉众水手工作内容。

尤里恩了解到，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一种学名“鲁明斯卡法尔”，被水手们俗称“烈焰鱼”的生物，和把海域变透明的小生物食鳞者处于神秘的共生关系。

烈焰鱼的性质？

正如其名，其青年体会在水下发出微弱光芒，因此捕捞过程无需照明工具；其成年体极具攻击性，可在水中喷出速度极快的灼热湍流，对人瞬间造成烧伤。

同时，它们还会生发出一种在水底不会熄灭的神奇火焰，其俗称因此而来。

他们此行不是为了这种梭鱼的青年体、成年体，而是它们悬挂在水中溶洞顶部的卵。

烈焰鱼的鱼卵被卵鞘包覆，每个呈红色，中间圆两端尖，有拳头大小，其中供养小鱼长大的物质，对人也很珍贵——是强力火药的材料、魔法的触媒、药水的辅料。

所有在自由港湾参与过训练的船员都将佩戴鳃片下水，在水下进行采摘工作，为防迷失，他们要使用最不容易脱落的渔结，将绳子绑在腰间。

部分后勤位负责绳子的另一端，捕捞者出现意外情况时，只需拉扯绳子发出信号，要求收绳。

其余人随时待命，对可能出现的伤亡进行打捞，施救。

光看这人员配置，就知道这次下海捕鱼需要较为危险的操作，当初捕捞龙鲸也没有精细的分工，大家都是直接上的。

到了深夜，尤里恩也只是在吊床上很浅地睡了一下，对明天的工作惴惴不安。

他们不被允许出船舱，可能是担心有人临阵脱逃，泄露机密。

第二日清晨，海面上还游荡着雾气时，“不义之师”号悄悄地从船坞出发，乘着寒冷的风，抵达鲁明斯卡法尔的栖身地点。

这是一处岛礁的岩壁，毫无特点的灰色岩石矗立在海面之上，很难想象前人是如何发现岩壁正下方，完全被咸腥海水所包围的烈焰鱼洞穴的。

狭窄的空间使大船无法深入，还好船上备有一些舢板（无篷的小船）。

他们放下几只小船，派前锋探路，在确认定位，以及前方没有即时危险以后，再叫需要潜水的船员也下到舢板上面，入水。

水域透明无比，看着诡异，造成这一切的食鳞者对人类却貌似是无害的。

它们不会进攻大型动物，人甚至感觉不到它们在哪。

尤里恩下水之前，将希尔给的水下呼吸药剂喝了一小口，拴在腰间，装模做样地戴上了“鳃片”，还有能沉入水中的配重。

光是用手试一试水温，那冰冷刺骨就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船长给捕捞队伍定下的目标是五百枚卵往上，作为卵生鱼类，烈焰鱼的卵鞘分布较为稀疏，几十个人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十分艰巨。

然而，没有人想看到塔图姆发火。

“噢，还要小心保护烈焰鱼的‘守护精灵’。”水手长路易在率先下水时狞笑一声，“好心”给了其余人一个危险预警。

为了能拿到钱，又或者曾经有经验，捕捞队中有几人随着他义无反顾地跳入海里。

鲁明斯卡法尔会为了保护它们的子代做出反攻，守护精灵是其中一种变体，据说非常强力，在水下要注意躲避，一旦碰上就完了。

尤里恩只是在出行前有所了解，当下跟了一位看上去颇为自信的船员。

初次入水，寒意犹如刀割，水下呼吸药剂很好地发挥了功效，为他提供了足够空气。

他试了一下，腰间绑缚的绳索捆得很紧，并且长度有所保障。他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了……柯林。虽然很难承认，但这是他唯一比较信任的后勤位，只希望以他的人品不要再惹什么乱子出来。

捕捞队并没有那么先进，护目镜也不是他们的标配，进入水中裸眼先是看到模糊一片，随后瞳孔自动调整，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海面以下的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许多都足够人体穿过，这就是烈焰鱼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