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祇岛士兵哲平被委派充当渡船的船夫。
“呃......”
眼看船只即将靠岸，哲平想要出声提醒，看着面无表情的狐妖与神色平淡的少年，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打从他接到任务，拿起船桨起，这二位就跟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肯说。
据心海大人说，这两位感情上闹了矛盾。
他二十几岁了，还没和哪个姑娘亲近过，也不晓得男女之间的那些关系是怎么回事。
于是也当起了哑巴。
渡船船身靠近滩涂。
两人沉默着下船。
雷电国安转头笑着说道：“辛苦了。”
确实很辛苦。
哲平看着两人上岸离开，松了口气，调转船头返回海祇岛。
人偶少年跟在狐妖小姐身后。
八酝岛的天空，乌云汇集，电闪雷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
大雨将至。
雷电国安轻声问道：“要冒雨赶路吗？”
八重神子停下脚步。
以往这个时候，她会捂嘴轻笑，说自己的柔顺毛发经不起雨水冲刷，或者说自己“身娇体弱”，不能沾染风寒。
然后以此为借口，找一个狭隘的岩洞，和少年肩挨着肩坐在一起。
现在，她只觉得迷茫。
“去绯木村避一避雨，好吗？”
不好。
我不想看见你。
我最讨厌你了。
这些话带着生硬情感，在她的嘴里来回滚了四五遍。
“好。”
狐妖的两只耳朵耷拉着，很没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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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首之地。
幕府士兵们的尸体堆积成山。
蓝色头发，穿着纹有灰色花纹的白色大衣的男子，以尖锐的鸟嘴面具遮蔽面容。
其名为“多托雷”，愚人众执行官，代号“博士”。
他的身后，一名火铳士兵双眼无神，宛如傀儡一般僵硬地站在男子身后。
他没有佩戴邪眼。
“魔神的灵魂，果然是绝佳的实验材料。”
博士对大蛇灵魂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充耳不闻，按下手中的控制开关。
在硕大蛇骨四周满是黑色的机器，如同长钉般将大蛇灵魂钉在原处，不断汲取着力量，转化为污秽，并输送到大地之中。
那些尸体的冤魂被污秽所唤醒，在博士的实验中化作对生者充满仇恨的祟神，凝聚成一群只会杀戮的鬼魂士兵，提起兵器朝着绯木村杀去。
绯木村没有守备，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很快就会被屠戮一空，然后血流满地。
“滴答。”
一滴雨水落在博士的面具上。
大雨。
漫天雨幕使得能见度变得很低。
博士等待许久，都没有听见绯木村方向传来什么惨叫声，鬼魂士兵们也没有回来。
他抬头望去。
三颗绚丽雷光所化的杀生樱隐约浮现，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天雷之声。
有人出手保护了村民。
“实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量呢。”博士不怒反笑。
仅仅只是死几个村民，确实有些无趣。
这副身体是自己委托“木偶”所打造的一个实验用人偶，是随时都可以丢掉的弃子，本就打算在稻妻实行锁国令之后抛弃掉。
就和他身后那个没有邪眼的火铳士兵一样。
不过现在，弃子似乎也可以发挥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了。
博士惨白的脸扬起癫狂笑意。
“镇守稻妻的狐妖，也是十分不错的实验素材。”
绯木村。
八重神子身后的狐尾隐去。
鬼魂士兵已经在浩荡天雷之下灰飞烟灭。
雷电国安安抚好了惊恐不安的村民们，走到狐妖小姐身边，撑起一把纸伞，为她遮挡风雨。
“祟神。”
八重神子的声音格外凝重：“是魔神奥罗巴斯的怨念招致污秽导致的。”
少年眼中闪过疑惑。
怨念？
神子身为宫司，亦有护佑稻妻，驱赶污秽的责任，说道：“我去蛇首之地，净化大蛇的冤魂，你负责守护这里，不要让那些祟神伤害到平民。”
净化冤魂，实际上就是以强势手段彻底毁坏大蛇的灵魂，由此让这些污秽变成无源之水。
神子刚要迈步，右手就被少年牵起。
他轻声说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不行！”
神子转过头来：“你的身体受到将军那一刀的损害，还不能使用雷元素力，无法针对灵魂发起攻击。”
“祟神也是灵魂，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狐妖素手一指三颗杀生樱：“它们会释放雷元素力，击退来犯的祟神，你只需要在这里安抚民众。”
“神子。”
人偶少年轻声说道：“让我去吧。”
“我说了不行！”
八重神子心底生出无名之火，撇开雷电国安的手，揪着他的衣领，所用力气之大竟是直接将少年拎了起来。
纸伞摔落在地，溅起泥水。
灰蒙蒙的雨幕中，狐妖的巫女服早已湿透，贴着她的玲珑身段，紧紧黏在皮肤上。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听话？！那是魔神的灵魂，魔神！就凭你那藏着掖着的风之祝福，远远不够和它对抗！”
雷电国安双脚离地，没有反抗。
“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神子湿漉漉的狐耳微颤：“什么？”
“我见过奥罗巴斯的残魂。”
人偶少年缓缓说道：“当年它的死另有隐情，我不方便和你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出现这些污秽的原因绝对不是所谓的怨念。”
“你怎么保证？”
“它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它。”
“那我和你一起去！”
雷电国安偏过头，几个村民正从门缝里不安地张望着，但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安排躲在家里。
“这里的村民需要有人照看。”
狐妖小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松开手，转身背对着少年。
“好，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神子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听好了，你就算是死在那里，我都不会过去看你一眼！”
“神子......”
“走！”
狐妖的眼角不仅仅有雨水。
雷电国安拾起纸伞，搁在神子的肩膀上，转身离开。
狐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浑然不顾再次滑落在地的纸伞，捂着心口，抿起嘴唇，抬头仰望着灰暗天空。
就像这样，如果他要离开，哭闹也好，诱惑也好，都是留不住的。
不能因为喜欢风，就让它停下来。
鬼魂士兵模样的祟神们从山的那头向这里冲来，手中高举的武器寒光凛凛。
神子伸手揉了揉眼睛，带着冷冽杀意看向袭来的污秽祟神。
杀生樱感受到主人的愤怒，绽放出耀眼雷光。
仿佛连天空都昏暗了几分。
......
雷电国安在巨大的蛇形头骨之前停下脚步。
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愚人众执行官缓缓起身。
虽然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八重神子，但是这位的实验价值，在他心中比那狐妖还要高。
神造的“人偶”，代表着最巅峰的技术。
两人目光碰撞。
少年的眼神无比阴沉。
大蛇的灵魂嘶嚎道：“别过来！！他手上有可以伤害灵魂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