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内气灌入杨浊的体内,瞬间将男孩冲得晕忽忽,开始难受呼喊。
仅有后天一层境修为的他,经脉未经淬炼,带来得阵阵剧痛直接引发身体保护机制,意识于此刻迅速下沉。
血神功不管男孩是否昏迷,便要回抽,将其身上全身血液取出,化为自身食粮,汲取其的养分,但就在此时——
杨浊内气忽然窜动,在柳清血神功内气的压制下快速流转,正是那浊清决。
柳清灌入他体内的内气中所蕴含的淡淡阴阳之气被其所引,竟垂死病中惊坐起,奇迹般活了过来。
原本快要被消磨干净的它主动索引杨浊内气,混着柳清部分内气在其体内运行了一大周天,其中蕴含的血腥气尽去,化为纯正阴阳之气。
运行一大周天后,两人同属浊清决所修的内气竟尽数流入柳清体内。
在其运行一周后,血神功所属的血红内气不复方才嚣张,减缓了流动,与浊清决再起抗衡之势。
少女血红双眼逐渐清明,接着眼皮慢慢合上,软软地趴在杨浊身上。
两人鼻息轻缓,沉沉入睡,肌肤相触间内气流动。浊清决竟是将两人视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循环,是于杨浊为阳,柳清为阴,阴阳交汇,玄妙之极。
湿润的泥地中,一对男女相拥一起,空寂的山林内,鸟鸣婉转,蝉声齐鸣。
不知过了多久。
“唔——”
杨浊鼻息不再轻缓,略微粗重,意识逐渐回归,只觉得身上沉重无比,口鼻处似被柔软之物所压。
细细呼吸间一缕清香在他的鼻尖缠绕,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香味,疑惑之下睁开了眼。
面前的事物在天际的夕阳下变得清晰,柳清所穿青衣出现在他的眼前,领口处隐约可见嫩白肌肤,此刻在他的眼前竟极为贴近。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的双眼圆睁,鼻腔惊得深吸一口气,特殊香味灌入,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这时他才察觉,这股特殊香味好似在遥远的记忆,那尚在襁褓中——
“咕噜。”
男孩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稚嫩隐带着成熟的脸上涨得通红,隐见几分热气。
[这里是哪?]
柳清立于黑暗,长剑在握,茫然四顾。
“清儿——”
“柳清师妹——”
黑暗隐约传来两声呼喊,柳清转过身。在她身后,一条道路形成,多日未见的师父和师兄站在尽头处。
“师父,师兄!”
“清儿,为何还不归,为师可是日夜盼着你。”
老者右手抚摸长须,微笑地点头,带着一如既往的慈祥。
“是啊,柳清师妹,快回来吧。”
玉龙面带温和微笑,负手而立,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关切。
“——”
柳清两手紧握,一言不发。
“——清儿可是怪我等将你派去攻伐他宗?”
“不敢。”
“——为师知清儿命苦,此世至亲亡于匪类之手,少了亲情,于是便吩咐玉龙好生照顾你。而我更是将你当作我至亲之人看待。”
“虽是师父之称,但我等关系不亚于世俗父女,对你也是爱护有加,对你的未来抱有极大期望。”
“但清儿却辜负了为师对你的期望,你的体质本就极为契合雪神功,有一丝希望登临仙的境界。只是你难以接受,如此执迷不悟的样子让我感到失望。”
“派你前去只是为了能让你体验江湖的残酷,明白自身的力量才是一切。”
“如今你也明白了,没有力量的你,如果不是雪神功失控暴走,且吸收内气弥补了之间的差距,怕是要被此人所擒下。”
“你也曾恨没有力量守护自己的家人,雪神功能给予你力量,能帮助你逍遥自在,为何要抗拒?”
“如今那杨浊被你吸干,你失去了能帮助寻找答案的人,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如踏上这条道路吧,和我们一起寻求仙的境界。”
“是啊,柳清师妹,我们是你这世上最亲的人,世间无人比我们更在乎你。杨浊已死,不必再迷茫犹豫,回到我们身边吧。”
两人朝柳清伸出了手。
“来吧,清儿(师妹)。”
[真的——只能走这条道路了吗?]
柳清呼吸急促。
[你方才也看到了,杨浊被失控的你按在地上,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这代表你已经踏上这条不能回头的道路,就这样索性走下去吧。]
柳清听闻那主张放弃的声音,一言不发,脚步却是轻轻挪动——
“柳姐!”
杨浊的声音让她回过身,只见他缓缓地从远处走来,来到了柳清的面前。
然后抬起头望向她。
“柳姐——”
“浊儿?”
男孩脸上露出了自信且阳光的微笑,伸手拉住了柳清的手臂。
“不要过去那边。”
他话语让少女一愣,挪动的脚步收了回来。
“不要放弃,继续寻找自己的道路。”
“快点醒来吧——”
一瞬间,一缕阳光照射进了这片黑暗,待到清晰,却是那天际处的晚霞。
“唔——”
柳清微动身躯,只觉浑身无力,疼痛难忍。
方才重击黑袍人那几下,不仅发泄出那股多余的内力还将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少损伤,在血神功停息后疼痛感在全身各处冒出。
无奈之下,少女微动脑袋,打量起周围事物。
只见她此刻躺在一块石头上,周围环绕山林,可见几只飞鸟在其中扇动翅膀,扑哧扑哧地落在树冠上,发出几声清脆鸣叫。
柳清面色微动,她记得在失去意识那一刻是将杨浊按在湖边泥地,现在却换了个地方,难不成——
“浊儿?”
她张口大喊,不用一会儿,不远处出现了杨浊的身影。此刻他抱着一堆木材,面露惊喜狂奔而来,速度飞快竟已有后天二层境。
“柳姐,你醒了吗?”
“——浊儿,我没伤到你吧?”
柳清立刻没回话,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孩,见他神采奕奕,健步如飞,立刻松了一口气。
“伤到?”
“——我将你扑倒有没有做什么?”
“方才确实是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就晕了过去,不过待到醒来时发现身体无事,只是——”
杨浊说着,脸颊微红,似有什么难以出口。柳清察觉后,立刻说道。
“浊儿不必事无巨细地告知我。”
“唔——只是柳姐压在我身上沉沉入睡,我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杨浊却是眼一闭,宛如破釜沉舟般和盘托出。
“——然后呢?”
“然后为了能让柳姐好好休息,我就抱着柳姐来到山林间,放于这块石头上,在此期间——”
男孩扭扭捏捏,柳清瞧着好奇。
“怎么了?”
“不小心触碰到柳姐身体的一些地方,简直失礼之极。”
“父亲教过我,不可擅自触碰女孩家那些地方,即便是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我非寻常女孩家,不必介意——”
“不行,只是他人的话我还能当事了,但柳姐,我不行——”
“毕竟柳姐可是我重要的家人。”
男孩的话让柳清微微一愣。
“抱歉,擅自这样认为了——在我爹死之后,只有柳姐和葛叔一路上对我好,我便把你们看待成我的家人了。”
“——所以这就是你方才跑过来的原因吗?”
“嘿嘿,是的!”
杨浊不以为耻,扬起脑袋。
“要成为大英雄首先就必须保护好需要保护的人,柳姐自然也在其中。”
柳清默然,接着嘴角微扬,在清丽白皙的脸上绽放出动人心弦的笑颜。
杨浊忽然一愣,接着偏移目光,不敢直视。
“只是——冲动并不是大英雄所具备的,我与他打斗你也无法帮上忙。”
“——那总得要行动才行,光想不做可算不得大英雄。”
“对了,我捡了些木柴,待会抓几条鱼作为我们的晚饭吧。”
杨浊说着,便自顾自地开始生火。
“等柳姐好了些我们再出这片山林,只是苦了葛叔他们,也不知他们会来寻我们,还是在外面等待——”
天色随着男孩的嘟囔声逐渐暗了下来。
[这是——]
待到杨浊离开抓鱼时,柳清开始察看身体状况。
之前暴走的血神功再次和浊清决达到了微妙的平微。因吸收了黑袍人的内气,就算经暴走挥霍了不少,血红内气明显还是壮大了几分,与之抗衡的阴阳内气也同样比之前壮大不少。
柳清修为顺势达到了后天六层境,内气充盈,只差冲破任脉便可迈入七层境。
只是——
[血神功尚可理解,这浊清决为何?]
[——难道是和浊儿有关,毕竟失控的我没有对他下手也只有浊清决成功压制的原因。]
[待浊儿过来再观察一下吧。]
火焰在山风中轻轻摇曳,两条烤得焦黄的鱼架在其上,香味弥漫此间。
“好了,柳姐。”
杨浊拿起一条,递给了勉强起身的柳清。因为血神功,少女恢复伤势极快,此刻已能勉强起身。
“浊儿倒是好手艺。”
柳清出口赞叹了一声,接着轻咬一口,细品其中滋味。
橘黄色的光亮照辉在杨浊脸上,显露出其中的犹豫。
“有什么话快说吧,浊儿。”
“柳姐你为何——在那时扑倒我?”
“——你追过来的时候,你葛叔有和你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呀。”
“也是——抱歉,我也不愿瞒你,只是——”
“不好说吗,我知道了,柳姐。”
杨浊微微垂头,声音低沉。男孩稚嫩的面孔在火光下明暗交杂,心情看起来有些低落。
“——怎么了?”
“我——”
杨浊抬起头。
“我只是想了解柳姐的一些事情,毕竟柳姐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心里也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因为我已经将柳姐看作家人,所以想知道你在迷茫什么,瞒着我们什么。”
“我想——知道柳姐更多的事情!”
这几句话让柳清沉默了下来。
“浊儿只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至于迷茫——”
“我迷茫的是前进的道路方向,还有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所以柳姐才如此计较那些问题?是害怕成为恶人吗?”
听闻此言,杨浊想到柳清之前对杀人的几番纠结。
“也算是吧——这次又杀人了,虽然是为自保。”
“但柳姐杀得都是些手染鲜血的人,要成也是恶人眼中的恶人。”
“那也还是啊——”
柳清叹了口气,低下头默默吃起了鱼。
“——那就交给我吧!”
“嗯?”
“柳姐你每次杀人,就在心里认定我指使的,这样就只是我成为恶人,对于这件事我可不像柳姐那么害怕。”
“不过先说好,功劳也要到我头上哦。”
杨浊说完,却是低下头啃了两口鱼,嘴中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其实柳姐迷茫成为什么样的人和前进的道路是因为没有目标。”
“像我立志要扫清天下恶人,所以要成为大英雄并踏上这个道路。”
“只要寻找自己的目标就好了呀。”
杨浊不再多言,和手中的鱼较起了劲。
柳清的目光却是微微亮起。
“那——浊儿能陪我寻找目标吗?”
“那是自然。”
“作为回报,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了。”
“我现在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反而柳姐还要比我像小孩子,计较着恶人之分。”
“哈——也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