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早起的少女在出租房内外默默地忙碌着，做早餐，晒衣服，打扫卫生，整理房间。两人都忙得有些别扭，似乎都在回避凌晨时的矛盾话题。
“303房的，快递，箱子有点多，自己下来拿！”
楼下，一辆快递小货三轮缓缓停下，接着传来了快递员的高喊。
姜妍和姜瑶对视一眼后，赶紧下楼。大大小小好几个箱子，跑了两趟才全部搬进了出租屋。
“嗯？电脑？小型医用恒温血液冷藏箱？还有手机？这周年庆用户回馈活动有点豪华过头了……”
几个箱子开封，轮廓线条精致的大小物件一样样出现在眼前，都是今后生活的必需品。但对姜妍来说，越来越觉得那个叫钟璟的青年无法捉摸。
也许，这些都包含在那笔费用里吧？姜妍只能找到这样的理由来解释。
“把卧室书桌清理下，我来装电脑。你把恒温冷藏箱放客厅里接上，对了，下午我们去买电信营业厅买手机卡。晚上一起去找那家地下商店。”
姜妍手上没停，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事情，姜瑶也轻声答应。
一样样现代生活用品到位，看着房间内外收拾安顿一新，两人相识一笑，和好如初。
很快，两人就并排坐到了电脑前，接上了宽带互联网。
姜妍负责操作，姜瑶则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念着身份信息。
电子邮箱的注册过程一点点推进，当一封例行问候的系统邮件出现后，两人同时捏紧了拳头，开心得很。
新身份果然是合法能用的！
紧接着，一系列的账号注册一一展开，姜瑶甚至都在幻想再次使用上手机后上网肆意闯荡的那种自由快感了。
注册结束后，姜妍第一时间用新邮箱给钟璟发了封确认信。
不到五分钟，回信就到了，仅仅只有一个狡黠的微笑表情，但却多了一个体量不小的附件，是一个视频文件。
带着疑惑下载附件，点击打开视频，二人都微微一愣。
视频里，是姜妍第一次进入钟璟公司的场景，除了没有声音，少女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还是从各个角度不同时段里剪辑而成。
“他什么意思？偷拍哥的视频？”
姜瑶一头雾水，而姜妍则眉头微皱。
看来对方当时真不是开玩笑，自己从进入那个房间开始，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
不过，他为什么又要发给我？炫耀？警告？还是暗示什么？
一直到看了两遍视频，姜妍才恍然大悟般站了起来，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一边的姜瑶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视频里的黑发少女，举止稳重，走路、坐下都有板有眼，透发着一股和少女高挑青春身段的不协调感和刻板印象。
虽然女性骨骼的解剖特征，注定了一些肢体运动特点存在着和男性的天然视觉差异，但画面中，姜妍的许多举止，都明显不符合青春少女的身份定义。
对方明显在暗示，自己和普通女人的不一样！而且是肉眼可见的举止仪态不协调。
几分钟后，姜妍停止了思索，带着郑重的表情，将姜瑶拉到了床边坐下。
“小尧，这些天，你习惯了吗？”
姜妍严肃的表情和平静的语气，让房间的气氛渐渐诡异起来。
“还……还好吧……”姜瑶动了几下嘴唇，眼神有点不自在。
大概从潜入D市乡下小洋楼那晚开始，两人就进入了一种刻意的回避状态。
除了悬在头顶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的血渴问题，两人都没有正面对自身的变化发表过具体看法。至于洗浴之时，各自对自身是否做过什么探究，更是心照不宣的默然。
甚至两人一身的装扮，也是从小洋楼里顺出来的，除了频繁的清洗，未曾再换过。
“哥，其实……怎么说呢，以后没人再笑话我的嘴和手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姜瑶转头看向了卧室一侧的穿衣镜，伸出左手掌，挤出一丝笑容。
细腻白皙的脸蛋，红润的嘴唇，曾经在他人眼中很不协调的兔唇修复手术痕迹不见踪影，那只做过手指粘黏分离手术的手，也变成了纤纤无暇的葱葱玉指。
顺着姜瑶的视线，姜妍也开始留意两人身上的细节：自己的淡蓝色T恤，虽然干净，但皱巴巴的；姜瑶那头原本柔顺夺目的淡金色长发，此时有些胡乱散在后脑，发丝不再顺滑。
几秒钟后，姜妍带着一丝决然，猛拍对方的后背：“走，去买衣服！”
“啊？大清早的，买衣服？我还想玩下电脑游戏……”
“别废话，赶紧的！”
“我们可以网购啊！”
“银行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你怎么网购？”
“……”
……
……
居民区附近的街道，热闹嘈杂，卖早点的，卖菜的，卖水果的，杂乱排列，大爷大妈来来往往。
和城区黄金地段CBD的优雅繁华不同，这里没有漫步的时尚男女，也没有悠然小资的都市白领，这里更充满了接地气的生活烟火气。
也许是工作日，更可能是网上购物已经改变了大多数年轻人的场景消费习惯，日渐萎靡的线下实体店的生意越发难做。
除了水果店、糕点铺、面馆之类的还有那么些人气，服装店、鞋店之类的门可罗雀，奄奄一息，贴着清仓大甩卖招牌的店铺随处可见。
衬衫裙、百褶裙、连衣裙、伞裙、A字裙、吊带裙、牛仔裙……
雪纺的、印花的、碎花的、波点的、开叉的、半身的……
欧式的、韩式的、中式的、现代的、古典的、休闲的、职业的……
以上，还只是裙类，已经让姜妍和姜瑶看花了，也换麻了。不过半数以上，还是两人都中意的牛仔类，耐磨，耐洗。
都是些没啥名气的平民杂牌，主打一个便宜量大管饱，颜色大小各异的手提袋，占满了二女的每根手指，至于质量如何，鬼知道。
渐渐的，姜妍和姜瑶手里的包装手提袋就已经接近满负荷状态。衣裙鞋袜……零零总总，再是价格亲民或是打折大甩卖，也花去了数千块。
在店主们热情过头的接待互动中，二人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一系列身材参数。
例如：姜妍，身高171公分，体重53公斤，高挑清雅；姜瑶，身高166公分，体重49公斤，娇俏秀丽。
再次离开一个清仓大甩卖的鞋店，身后的店主笑得格外灿烂。姜妍走在前，面不改色，姜瑶跟在后，已经有点面色发白。
“哥……去那家面馆吧，午饭还没吃呢……脚都快走断了。”
姜瑶揉着肚子，露出难受的表情。
前面又出现一家装修精美的门店，姜妍迟疑了下，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闷头走了过去。
“哥，还要买啥啊？够了吧！”
姜瑶忍着越来越难以压制的不耐烦，语气有点冲。
“内衣内裤！”
姜妍面不改色，当头进了门。
摸出不久前正式上岗的手机，看看时间，正午早过了，姜瑶全身的无力感汹涌而至。
……
下午18点，出租房内。
客厅里，沙发上，姜妍咬着个面包，一边翻着手机里的各种新闻热搜，一边看着姜瑶一身衬衫裙走出卧室。
“明明店里都试过了的，还要我穿……不对，怎么有点偏大了？”
姜瑶皱着眉头，拉扯着衣裙上某些细节，咕哝着。
“嗯，这件淡蓝色的是我的。”姜妍咀嚼着面包，表情平静，“再去把白色手提袋里的那件碎花裙换换，也是我的。”
“哦……啊！？哥，敢情这一个钟头，我一直都在帮你试穿？”
姜瑶终于回过神来，都快哭了。
姜妍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子，以掩饰脸上的尴尬：“算了，全拿出来吧，把标牌剪掉，洗了明天再穿。对了，注意颜色区别开，不然串色。”
无数的手提袋都丢在了角落里，剪断的标牌散落在地，沙发上堆起了一座各色衣物组成的小山。
拿起一件可爱风内衣，姜妍的脸不易觉察的微红了些。
仿佛回忆起几个小时候前，自己以一只手和肩膀拉伤不方便为由，特地让店主中年大姐为自己实战了一把。
通过观摩体验，姜妍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小洋楼顺走别人内衣那天开始，身上胸前两肋后背一直有不舒服的感觉，原来并没有穿戴合适，甚至是尺码杯型都有出入。
“嘿，哥，看我的这件……我真得比你大？”
姜瑶抓着一件蕾丝多过布料的内衣靠了过来，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夏颜，一脸的神秘：“那个女店长的说我是C，哥你原来才B啊。”
“怎么，觉得总算超过我一项了？你变态吗？”
姜妍没好声气地将手里的内衣放到了一边，又拿起了一件可爱秀气的内裤拆掉包装。
“哥，你说，就这么少的用料，还两三百一套？比外面上下身加起来都贵！还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蕾丝装饰，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到，有必要吗？”
姜瑶提着手里的内衣在眼前翻来覆去，还连摸带揉。
“那是因为……因为……”
姜妍转头看向行为逐渐变态起来的顾尧，半天没有“因为”出来一句话。
十几秒种后，客厅传来了两名少女放肆的嬉笑声，破旧的出租屋里气氛温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