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质量和居住环境自然不敢恭维，唯一的优点，是付出更多房租和双倍押金后，房东老阿姨才不再计较两个无法提供身份证的小姑娘的租房需求。
时间一晃而过，五一大假也结束好几天了，所有的华国城市，又从一种热闹变成了另一种热闹。
五月九日，星期四。
C市J区，临河拆迁旧小区里，轰隆的工程机械横冲直撞，一面面陈旧的红砖墙被推倒，一座座老楼房被抽掉脊梁骨般垮塌，往来的渣土车络绎不绝，为后续开发而搭建的工地隔离墙，正沿着街道和拆迁规划的边缘不断延申。
工地上，透露着一股子粗犷工业美的高大挖掘机内，一个俏丽的工装少女，带着安全帽，正一脸认真地操作着。
工地的另一头，穿着白色厨褂的黑发少女，正小心地用平板车搬挪一大桶蛋花汤，朝一侧的供餐区而去。
作为福利院长大的哥俩，夏颜成年后顺利入伍，而先天有着身体瑕疵的顾尧，则辛苦得多，什么工作都尝试过，打工阅历丰富，尤其是在水电站工程打工时，连蹭带摸的跟学了一阵子挖掘机驾驶。
虽然没有证，但耐不住顾尧提出的日结工资条件实在低得令人发指，只要两百块一天，上车试手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加上外表可人，才让精打细算的拆迁工地小包工头同意打个短零工。
而样貌气质更清雅的夏颜，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打工人技艺，只能担任为工人们配餐的后勤保障，日结工资更是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十块，聊胜于无。
两位妙龄少女在一群农民工大老爷们人堆里，是分外耀眼，也让这片拆迁工地多了些不一样的气氛。
华灯初上，工地歇工，顾尧跳下挖掘机，和早已收拾好的夏颜汇合，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小包工头腆着个啤酒肚，笑盈盈地走来，一边数出二百四十块现金递过，一边意味深长地朝对着摘下安全帽，正扯开塑料发兜的顾尧说道：“小妍，小瑶，今天活水公园举办啤酒节，要不一起去看节目，吃宵夜。”
“不了，谢谢陈经理的好意，晚上我们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今天也是我们最后一天的零工了，之前说好了的。”
顾尧若无其事地挡在默不作声的夏颜身前，露出可爱的笑容，她已经感觉到今天的夏颜身体状态有些异样。
“这样啊……要不你们再多干段时间？工资还可以商量嘛！”
小包工头的情绪有点不好，既有对方拒绝邀请的失望，也有超便宜劳力可遇不可求的遗憾。
顾尧只是摇头，就扶着夏颜的胳膊，朝工地外走去。
……
……
随便在街区买了些速食，两人穿过昏暗狭窄的老街道，转入一个更加陈旧的小社区，最后回到自己的老破小出租房。
一进屋，顾尧就赶紧把身体发软的夏颜扶到床上，又摸上了对方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前兆而已，还不是血渴发作。”
夏颜笑着摆摆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对身体四肢隐隐的酸疼不以为然。
距离上次喝下最后一袋血算起，已经过去了六天，夏颜才有了最初步的血渴反应。
不同的血仆个体，其对血液的摄入依赖间隔，通常是三到七天不等。更高级的个体，间隔期甚至可以超过半个月乃至一个月，算起来，夏颜已经是同档次里顶格的素质了。
减少沸血的强度和频次，可以有效延长血渴的间歇期，这个结论，夏颜已经在顾尧身上得到了验证。
和黄固相遇的那个下午，顾尧的大爆发，让那次血渴间歇期只仅仅维持了一天。而过去的一周里，顾尧也只摄入了一次血，还算正常。
“哥，要不晚上我去医院偷点？”
顾尧显然没有夏颜镇定，又准备故技重施。
“不用，我还可以坚持两天。按照黄固给的信息，这个月的地下商店就是明天晚上，还来得及。另外，小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做出任何增加自己暴露风险的事，一定，一定！”
夏颜紧紧抓住淡金发少女的手，字字珍重。
“我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顾尧有些不耐烦地点头，仿佛对这些天的反复叮嘱已经有了心理应激反应。
“303号的，快递！”
两人正交谈着，窗外，夜色下，楼道口，传来了快递员的声音。不一会儿，顾尧拿着一个纸盒子走回了房间。
看了下发货地址，是钟璟所在的写字楼，夏颜长呼了一口气，知道新身份的事情终于落地了。
两份封存的个人档案袋，一本户口簿，两张身份证，两张银行卡，以及两张手机SIM卡落在了床上，夏颜捡起了自己那张身份证。
照片是离开钟璟公司当天下午发过去的，经过了背景精修后，成为了如今新身份证上的证件照。
黑发少女的头像，豆蔻年华，平静淡然，不苟言笑。
再看看户口簿上的信息，都是在钟璟的建议下修改确认的。户口地址，则是C市J区某个早已农转非的郊区地带，难以追溯。
收到的所有东西，应该都是特殊渠道处理的，既虚假又绝对真实。在夏颜看来，血族世界的冰山，恐怕现在连一角都未必能看清。
“哥，我看看你的……嘿嘿，我好像比你漂亮一些啊！”
顾尧津津有味地比对着手里的两张身份证，居然着眼点在双方的头像漂亮程度上。
静静地看着小弟那轻松的笑脸，夏颜心里最后那丝忐忑也消失了。看来顾尧在这几天的心理预期管理下，已经接受了放弃旧姓氏的事实。
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少了夏颜和顾尧，而多出了姜妍和姜瑶。
……
一边吃着晚餐，姜妍和姜瑶还在讨论着明天晚上一起去地下商店的事。
兜里的电话响了，姜妍知道是钟璟打来的，赶紧跳下床，朝洗手间走去。
“嗨，东西都收到了吧。银行卡是用你们的新身份，在境外银行办理的，密码是你们的生日，理论上可以绑定国内几家网上支付平台。”
“对了，那两张手机卡是外地身份证办理的，主要用于你们的日常通话。你们自己办理实名手机卡，最好只用于需要实名注册的功能，平时尽量少用。
“嗯，谢谢，十分钟前收到的。”
姜妍赶紧道谢，对钟璟的细心周到十分满意。
“客气，另外还有一些本公司周年庆的用户回馈小礼品，也是昨天寄出的，最迟明天你就能收到，不用谢我，客户至上。”
电话挂了，姜妍有点愕然。
什么鬼，这样一个游走在正常人和吸血鬼之间的皮包公司，还有周年庆用户回馈活动……脑海里又出现钟璟那张故作老成、玩世不恭、又深不可测的脸，姜妍越想越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