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图姆找到一个中介,中介卑躬屈膝地将他们引至三个奇特的人当中。
“没见识吧?”塔图姆见到尤里恩发愣的眼神,哈哈大笑,“这些是鲛人,生活在浅海的鲛和人类的杂交物,这个种族温顺低智,是极佳的劳动力,一般作为最低等的奴隶。”
“不过他们能在水下呼吸,因此被广泛应用于浅海捕鱼业,身体也别有大用……”
船长掏出两个银币,给了中介,中介笑着收下钱,将三名鲛人中最小的一位推了出来。
其后一名男鲛人嘴里嚼着烟叶,眼神迷离,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德性;另一名女鲛人则双手合十,泪水涟涟,望向天空,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话。
被中介卖掉的这名小鲛人,是个漂亮的女性,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一双无辜的眼睛四处张望,被破毯子盖住的身材姣好,长长的尖耳朵像鱼鳍一样,一颤一颤的。
她的耳朵如同大精灵那般修长,又有自己的特色,轻薄得好像两片透明翅膀。
“她在说什么?”尤里恩盯着不断重复某句话的女鲛人,问道。
尤里恩在来这个世界时瞬间掌握了原主使用的对应语言,算是穿越者的福利之一。
但是他听不懂鲛人的话,大概是不同种族的缘故。
“没什么,不重要。”收了钱的中介异常满足,点头哈腰,“他们总是在祈祷那什么海神呗,迷信。您永远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对于这种生物最好就是不交流。”
爱好和平,尊重神灵的种族,反而被人类变成了温驯的奴隶。
两枚银币对贵族来说什么都不是,对游历四方的冒险者捉襟见肘,然而却可以买来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尤里恩在自由港湾看到的冲击和不适,比他初次穿越到船上还要更甚。
中介用粗绳将最小的这名女性双手绑起,船长示意尤里恩带上鲛人,走进一家客栈。
其间,她无声地哭泣着,似乎已明白自己的命运,让尤里恩不免心寒。
客栈雅间已经被包场,任何房客、店员乃至老板都不被允许出入这个大房间。
宽长方桌上摆着大量酒瓶,一侧坐着“不义之师”号的所有核心成员,水手长路易,大副班迪,还有一系列熟悉又陌生的凶煞面孔,皆为船上高层,气氛肃杀。
将女孩安置在角落后,塔图姆转向尤里恩:
“小子……我们低看你了啊,没想到一个勇武的家伙居然隐藏到关键时刻。五枚银币的确配不上你,不如这样,成为我们核心组织的一员,这是你的入伙费。”
塔图姆走到宽长方桌的对侧,肥厚的手掌一字排开十枚锃光闪闪的金币。
十枚金币。
“除去维修船只的费用,一些公费杂费和未来规划的款项以外,这就是狩猎一头龙鲸,多出来的一笔零头,可以全都给你。咱们接下来准备购买前往北方不冻港的通行证,在那里捕捞更加稀有昂贵的生物。”
这笔款项一下子就达到尤里恩目标的一半。
但是一旦接受,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你们要拉我入伙?”尤里恩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聚集在尤里恩身上。
“不入伙?纵使你身手了得,我也不能放你随便离开。”塔图姆脸色一下变得凶煞,“你已经听了我们的秘密,知道我们下一步计划。我们干的是非法勾当,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两名壮汉手持武器,赫然堵住了门口。
“你想走也可以,把命留下。你大可以凭着本事从这里走出去,但整个自由港湾遍布我们的线人。”他抛出杀手锏,给予尤里恩无法拒绝的威胁。
这是鸿门宴,不让尤里恩走了。
他的战斗能力其实非常一般,要不是药水的增幅,早就是海底一具尸体。
只能装作感兴趣:“我只是开个玩笑。入伙需要做些什么?”
听到他答应,换做水手长路易把玩着匕首走向前,一双炯炯的黑眸看向尤里恩:
“成为核心成员,你会先从我的手下做起。在那之前,先交投名状。”
“我的耳目告诉我,海战时你看似勇猛,实则没杀几个人。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懦弱吗?抑或是不想让手上沾血的洁癖?”水手长慢条斯理道,其他成员亦无甚表情地看向尤里恩,“我们不允许这样没有觉悟的人存在。”
“接下来我们将前往不冻港,为了捕猎那里的生物,必须潜水。但在水下人很快会窒息而死。所以,我们会用到特殊的材料,名叫‘鳃片’。”
“很不幸,添上你一个,船上的鳃片就不够了。所以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水手长路易将角落里发抖的鲛人拖出来,“鳃片来自于这种名叫鲛人的生物体内,你用这把刀子把她杀掉,鳃片就在她的喉管附近。取出来,加入我们,在水下自由呼吸。”
尤里恩沉默了。
两名拿着巨斧的壮汉堵住他的后路。
水手长路易向他递来明晃晃的刀子,露出阴险的微笑。
尤里恩从那女孩眼睛里看出了和在爆炸中生死不知的少女不一样的东西,除了逆来顺受的泪水,还有生命。
希望在她金色的眼睛里律动,她听不懂他们的话。
“怎么?不敢杀海盗也就算了,连这种低人一等的水兽都因为长得像人而下不了杀手,肯定会成为拖累。”水手长路易讽刺地说。
那并不是水兽,二人心知肚明。
这是在考验他的良知。
即使是最坏最恶的海盗,面临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会停下来进行深思。
水手长路易在考验他的良心与忠诚之间的平衡,在故意激惹他。
在劝他放弃入伙,然后被自由港湾上所有“不义之师”的势力追杀。
尤里恩终于行动,他接过刀子,半跪下看鲛人女性,抬起她的下巴。
她惊恐而无力地闭上眼睛,刀子在她的颈上划拉着,出来一抹鲜红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