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杀郑长傅的时候，她也在现场啊！
可能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她以前从来没想到自己所在这个组织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她们竟然能查到洛璃国官方都查不到的信息！
如果现在狐人已经知道他就是杀害郑长傅的真凶，那也就意味着抓住了他的把柄，随时可以置他于死地啊！
可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留下了痕迹才会被潜藏在暗处的狐人发现的呢？在小狐狸的视角下他已经隐藏的很周密了啊？
或许是洛璃国这些人，她们的调查受视角局限性太大了，而狐人的眼线遍布上京各行各业，既有官服又有黑帮，既有青楼又有书院。
她们汇总信息之后发现太多巧合与那一个身份本就特殊的男人相关，这才推导出了事情的真相呢。
小狐狸觉得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摸清上司的底，看看她究竟对那个结论有几成的把握。
可不论她如何旁敲侧击，那上司始终没有透露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只是觉得胜券在握，看来是对那个结论有十成的把握。
小狐狸还想继续探听，但上司已经开始产生怀疑，因而更加严防死守。
“七十七号，为什么你今天这么热衷于打探你这个身份不该打听的事？你该不会……”
小狐狸听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怀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是想连我的那份功劳一并独吞下去吧！”
听到上司彻底被功劳蒙蔽了双眼，小狐狸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又不敢否认，因为她怕自己一否认，就又让上司更靠近自己的真心。
她也只能是一边赔罪说自己太激动不小心僭越了，一边说她的好话表示自己绝无二心。
继续探听细节的事也就只能搁置。
小狐狸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那个大哥哥的真实身份，也始终没有被上司告知。
但她还是告诉了小狐狸一件事，那就是那个人和她们兽人族也颇有渊源，她之前所说的那些功成之后的报偿，也都是早些年兽人为了悬赏他所开出的。
因为这件事她也是昨天才从上京浩如烟海的信息中规整而出的，所以她也并没有来得及把这个消息传回部落。
当然，小狐狸也相信她不会传，她笃定上司一定是不想传的。
因为光是传递情报的功劳其实很小很小，而且会被上司的上司层层克扣，层层侵占。
既然上头想要的是大哥哥这个人，那一定只有亲自把他捉了再运回兽人族里，功绩才是最大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如今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后来上司的话也进一步验证了小狐狸的猜想。
上司对她直言，想把那么一个大活人捉走运送那么远的难度极高，但好在她们狐人还算比较擅长用毒，虽然远远比不上雪山的仙人族，甚至比不上洛璃国边境的许多巫女，可要想制备迷晕一个男人的药就太容易了，连小狐狸这个年纪的狐人都能轻松搞定。
在这上京硬抢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也就只能用药迷晕之后带走，寻找对他用药的时机，以及亲自下药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所有在上京的狐人中，唯一和他有些关系的七十七号头上。
“可是……如果您猜错了，或者是其他姐妹哪个人的情报出现了纰漏，让您认错了人怎么办……”
小狐狸到底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想劝她打消念头，或者说是暂缓她想动手的时间。
“类似的问题你已经问了多少次了！”
狐人终于是有些不悦，对着小狐狸小声地大吼起来，野兽一样的眼睛中凶光毕露，好像真的是野外伺机而动的猛兽。
“告诉你！我在上京做卧底快要十年了！这一辈子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个改变我命运的晋升机会！别说我现在有九成的把握，就是只有一成，一成都不到！我也愿意为了这个机会去搏一搏！”
“何况就算错了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洛璃国的人！洛璃国的人都该死！哪怕是男人！真要弄错了就在我们兽人的地界给他咔嚓了！先尖后杀！你还怕错杀好人不成了？洛璃国人有好人吗！”
“可是……”
小狐狸又张开嘴，但最终还是把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再劝已是无用。
接着，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那样，咽了一口唾沫，再抬起头时候眼中同样是只属于狐人的精明与野性。
“您说的对！”
小狐狸的瞳孔像是看到猎物那样闪起了亮光。
“我早就受够了这些该死的洛璃国人，还有这该死的上京！如果真的有您说那样的赏赐，就算是一星半点的机会，我也愿意豁出性命去拼一次！何况这个男人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又虚伪……”程志第一次见到她时担心她暴露身份而把她抱进房间的画面在脑海里涌现。
“又愚蠢……”程志无数次看出自己在说谎骗他，却还是把她留在身边，不加怀疑的委以重任的画面在脑内闪回。
“又矫情……”她想起了程志一次一次对她讲道理，现在想来简直就像是看穿了她的身份，想要劝她弃暗投明一样的悉心规劝。
“又做作！”她想起了自己好多次从程志那里收到礼物，不像杜玖经常让她住柴房吃剩饭，那个人对她简直就像对待青楼里其他那些人一样好……
小狐狸在脑内紧紧闪回一遍就将那些记忆通通丢掉。
她作为一个狐人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的温暖，只要想着如何为种族效力，如何快点积攒功绩回到家乡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她也终于能说服自己。
“据我所知，这个男人对毒没有抵抗力，就请您放心把对他下毒的事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尽早把他交到您的手上的！”
任谁看到她此刻这张急功近利的脸，也会相信她是真的只是把那个男人看做一块移动的押运车，那恨意更像是巴不得立刻把他送上绞刑架。
“那就好，看到你还正常我也就放心了！”
上司对她不多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上京离我们部落路途遥远，要想把他运过去还是要做诸多准备的。”
“你说得对，这点我当然早就想到了，首先上京这里我能做好安排，保证万无一失，能做到我们这边到达部落前都不会有人追来。
另外我这里有条我们族人用来传递情报的隐蔽备用路线，能减少很多洛璃国关隘的排查。”
上司说着拿出一张老旧的皮制地图，小狐狸接过认真端详后，也试着提议到：
“路途还是太远，而且如果我们抓活人回去的话，还要多点开销。”
狐人听了这里面色有些尴尬，看来是被戳中了痛点。
小狐狸也是知道她虽然是狐人情报部的高层，但在钱财这方面同样也很是拮据。
于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所有家当，倒也不多，二十几两银子，但想必足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是我从花满楼偷来的，也是全部身家可。您那里的加上这些，应该就够用了吧？”
上司见到这些钱果然是喜上眉梢欣然接受，对小狐狸也更加信任了几分。
虽然又被小狐狸以制备毒药的经费为由又拿回去了一点，但上司也并没有在意。
“啊，还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狐狸突然面露愁容，好像犯难似的皱起了眉头。
“什么？”
“那个人身边，还有几个很厉害的女人不好对付，大概是他的姘头……如果那个人失踪了的话，她们可能会去四处找寻……”
“我倒是能猜到他身边有很厉害的护卫，不过能有多不好对付？”
“其中一个，楚思璇……好对付吗？”
见到上司突然沉默了一下，小狐狸又转而露出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样说：
“不过也没关系！楚思璇又没什么脑子，我或许能有办法在她们当中离间一番……再不济也能让她们放松警惕，之后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但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那倒是没事，虽然我是想越快越好，不过我这边上路的准备也需要做一段日子，你那边大概要多久？”
小狐狸额头已经不自禁冒了冷汗。
“一个月……行吗？”
上司听了眉头皱紧。
“太长了，半个月不行吗？我实在很怕消息走露了风声，被上京的官府知道，或者被其他狐人知道抢功……”
小狐狸感受到对方又升起一阵狐疑，不自禁咬了咬嘴唇。
“半个月有点难办……我还需要……需要再进一步获取一下那个人的信任……就一个月不行吗，大概二十天之后我就能给你详细的计划，然后十天之内我们择日动手……这样也能更有把握一些……”
上司又思索了一番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很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行吧，到时候我还是假装是嫖客，来你这花满楼找你。”
“嗯，不过这段日子您先不要来了吧，我要是博取他的信任，还是需要少做一点容易引起怀疑的事。”
上司答应一声后也就先行离开了。不过刚走出两步就又被小狐狸叫住问到：
“那个……还有一件事想请问您一下。”
“你说？”
“假如……我是说万一……万一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并没能找到合适的动手时机，那该怎么办？”
“最好不要那样……一个月都不成的话，那我也只能把这个男人在上京的消息传回部族，同时把他就是杀害郑长傅真凶的证据转交给官府，最后用他的人头回部落领赏了。
死掉的赏赐会少一些，而且这之中你没出力，全是我的功劳，你的赏赐也就没有了。”
“啊！那肯定不会！那我一定会拼上性命争取把那个男人活着带回去的！”
“好，我等你消息！”
上司很满意小狐狸的回答。
她相信自己最后这一番话一定对她有很好的激励作用。
小狐狸也很满意上司的回答。
因为那让她对上司的最后那一丝情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头上的耳朵不自觉显现。
她愤恨地盯视那双耳朵难掩厌恶的咬紧了牙，不自禁又湿了眼眶。
“果然狐人都是天生的骗子，卑劣的贱货……”
此刻她发自内心的憎恨所有狐人，不论是那个狡诈的上司，还是能说出那些违心话的自己。
但好在，即便是除了欺骗以外一无所长的自己，也终于是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一边是天大的诱惑，一边是一个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男人。
相信不管谁来都知道该如何取舍了吧。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既然是天生的骗子，那生来就该是要背叛所有人的，对吧！”
她盯着花满楼的门，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句决心里，没有任何谎言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