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号，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懈怠过头了？为什么最近搜集的情报这么少？”
小狐狸的上级线人并不是个很严厉的人，至少对她能管辖的所有狐人的态度都还算温柔，她几乎不以上司自居，而是把自己看做了上京这许许多多个小狐狸的“家长”。
狐人族派往洛璃的间谍全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她们有些是像小狐狸那样出生就没有的，也有极个别是在之后被迫忘掉的。
洛璃国土地广袤人口众多，综合国力远在西南的兽人联盟之上，但兽人的有一点优势是她们所不具备的，那就是情报优势。
狐人可以轻松伪装成普通洛璃人的样子，而洛璃人就很难弄出兽人的特征。
也是为了利用好这最大的优势，兽人联盟向来热衷于在洛璃国境内各大要地安插奸细，不只有探查情报，还会试图用毒杀其境内一些重要人物，因此作为北方经济中心的上京城内狐人的奸细数目其实非常之多。
七十七就是小狐狸目前在上京奸细中的编号。
面对上司的诘问，小狐狸也只能以沉默回应。
原本她这种基层负责的也只是在青楼里端茶倒水的间隙，偷听来此处那些达官显贵的闲谈，再从中整理出听上去对部族有用的情报汇总给上级而已。
这种方式搜集情报固然风险较低，可也没有效率，很多贵人在青楼说话大多都有吹嘘成分，可验证真伪，筛选，以及之后的行动，她不需要顾虑，也没有权限参与，全凭上级决定。
她们自然会结合全上京所有人搜罗而来的信息去做出判断，小狐狸于这张巨大的情报网中起到的其实只是微不足道，说白了就是人形收音机一样的作用而已。
可如今花满楼换了老板重新开张，程志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越来越多，魔道书院内元昭几人也开始渐渐挑时间和自己联络感情，她反倒没了混进嫖客的人群中的机会。
正当小狐狸攥着衣服下摆汗流浃背时，却听到对方突然话锋一转道：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了，总是在最底层做着无足轻重的工作，看不到希望，时间一长任谁也会倦了吧。”
小狐狸心头一喜，抬起头时候眼里仿佛都闪着光，可上司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七十七号你运气真好，现在在你眼前就有这么个天大的功绩，能让你在组织的地位大幅晋升，而且这事非你不行……”
“不！我不想晋升！”
小狐狸几乎下意识地抢到。
晋升也就意味着去往更重要的情报点，再获得更大的机遇。
或许是某个大人物的家里当杂役，或许是能进官府当个小厮，但总之一定是要离开这个几年来都没有搜集到任何重要情报的青楼的。
如果大哥哥第二天醒来呼唤自己却没有回应……如果他发现自己真的如他一直所怀疑的那样，并不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如果他觉得自己真的背叛他了……
小狐狸光是想到这里都感觉身体有些脱力在轻轻摇晃，一种向着无底深渊不停下坠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小狐狸赶忙紧张的补充道：
“我、我的意思是，我，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即便去了也没法更好地为部族效力，所以我还是想现在这地方锻炼一下……”
或许那一天迟早会来……但她希望至少不是现在。
“这可是部族的命令，不是我在让你选。”
听到这个解释的上司虽然眉头稍缓，但还是用上了严厉的语气教训起来。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年纪小，可能觉得晋升后会进到更危险，更容易暴露的地方，所以不愿意去，像你这么想的小孩子我见过太多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要不怎么说你是运气好呢？就是因为这次的任务一旦完成，你我可就再也不用继续在这偏远的上京受苦了，我们就可以衣锦还乡，享受到英雄级别的待遇，在家乡内找个清闲的职位，甚至娶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小狐狸一下就理解了狐人这么激动的理由，毕竟像他们这种远出的间谍，大多都是身死他乡，不管经验多么丰富，最后都难免不得善终，而上头所能给予的奖励就更是像挤牙膏一样，她们仗着自己掌握所有狐人的把柄肆意地剥削压榨，连大饼都懒得画，轻描淡写几句荣耀、祖灵之类的话就让无数人去做那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
相比之下这次如此丰厚的条件说是改变命运的契机也不为过，足以让任何卧底洛璃的狐人顶着天大的风险前赴后继。
可这些对小狐狸也没有任何吸引力，比起回到那个尸横遍野的冰冷地方，她更想留在这里。
但她还是好奇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任务才能让上头开出如此的条件，而且还非得自己去执行不可？
等等！
确实有那样一种可能！
小狐狸的脑海里那个男人身上的特异之处一一闪过，不光是他的能力胆识，更重要的是他的人脉……不是上京当中的人脉……而是他认识叶鸿雪！他对自小生活在宫中的剑圣了如指掌！
小狐狸的呼吸因紧张而变得粗重，眼神更是肉眼可见的动摇。
而上司紧接着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我先问你。”
似乎是上头开出的条件让她也癫狂到快要失去理智，上司没有注意到小狐狸的异常，继续滔滔不绝。
“你卧底的那个青楼，如今实际的老板，是不是个男人？”
小狐狸冷汗直冒，颤颤巍巍地张开嘴，下意识的想要否定，却又转而紧紧咬住牙关，那个不字已经吐出了一半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到底还是没有背叛部族的勇气……
而且，上京的狐人卧底何其之多，上司如今既然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应该是早就从其他人那里掌握了确切的情报，如今已经离真相只差了临门一脚了的情况。
“是的……”小狐狸低下头，小声说到，同时在心里狠狠苛责着程志这段日子的张扬，怎么就让她们狐人抓住了线索！
“他就是在上京都很有名那个叫小菊花的鸭子对吗？！”
上司眼中惊喜癫狂之色更甚。
“是。”
“太好了！那你和他很熟吗？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了吗？”
“没有……我只是个小杂役罢了，和他接触多一点也只是因为他差使我跑腿。”
小狐狸忍受着巨大的不安，她不知道上司已经掌握情报到何种程度了，但她还是一边咒骂自己的同族一边鼓足勇气想着怎么才能骗过她。
“那个……虽然我对他了解也不多，他也没有很信任我，但根据我这段日子的观察，他也只是个……除了卖弄姿色以外哪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而已啊？”
谎话一出口就连小狐狸自己都觉得很是蹩脚，她想要竭尽自己所有学过的东西想办法糊弄过上司，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可上司已经被天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
“你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他要骗过你可太容易了，毕竟那可是前几日杀掉上京都尉的罪魁祸首，是连那个郑长傅都除不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