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蛇垂着脑袋，细细的尾巴尖沾着墨水，在桌面的空白纸上无意义地画着圈圈。
柳洛烟从叶锦挽留的蛇尾下拿起那张白纸，皱了皱眉头：
“让你套的话呢？”
“她叫月霜，是个游侠。”
“然后？”
“没了。”
“......你们在屋子里聊了这么久，你就问出这些？那你们都在聊什么？”柳洛烟无奈地看向目光躲闪的叶锦。
“我和她聊了一些画舫工作上的事情，想拉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们一起痛骂了昨晚那个奇葩客人，月姐姐义愤填膺，一激动之下还把杯子都捏坏了。”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用了这么久还坏了只杯子，不仅一句话没套出来，还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不少？”
“是，吧？”
“唉。”
柳洛烟捂了捂额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不自信的小青蛇；
“你还是太单纯了，我的小姑娘，我不该指望你来套话的。”
“别，别呀，下次我一定好好发挥。”叶锦赶忙吐了吐信子。
“算了吧，小青，至少她确实不像是另有目的的样子，只是单纯对你感兴趣，以后你跟她正常相处就行。”
柳洛烟拿起那只碎出丝丝裂痕的杯子，放在叶锦面前：
“从你的工资里赔哦。”
“喂！”
黑心资本家，早上时对我的善良关怀都到哪里去了？
叶锦忿忿不平地转过身去，用尾巴尖挑起窗帘，远眺了一眼渐渐消失在岸边的那道身影。
月霜......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亲切，今天聊过之后才发现话也投机，倒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
就是对方一介游侠，不知会在云汐城停留多久。
远处的月霜此时只剩下了个模糊的影子，叶锦吐了吐信子，莫名觉得她的背影有点像白星凝。
嘶——
小青蛇打了个寒颤。
我真是被白星凝吓魔怔了，月姐姐这么温柔风趣有同情心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
......
白星凝从画舫离开，回到客栈，越想越觉得胸口闷。
骂自己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为了附和着小青蛇往下聊，她今天也被迫说了自己不少坏话。
别的都还好，确实是她做错了，叶锦的评价也很客观，唯独说她‘虚’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
当她试着反驳道‘那位客人有没有可能是身上带伤，其实原本不这样’的时候。
屏风那头的小青蛇停顿了片刻，旋即便夹着嗓子唱到‘菜就多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总拿以前当现在’。
硬了，白星凝的拳头彻底硬了。
再次换了身衣服下床，白星凝顶着易容，快步来到了汤缘的医馆。
“白薇小姐，你怎么又来了？脸色不好啊，谁惹着你了？”
汤缘看见白星凝就像是看见了摇钱树，眼睛一亮就招呼着她坐下。
“汤大夫。”
白星凝在桌边坐下，轻抿了口茶，斟酌着开口：
“你这儿有没有补药？”
“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都说了伤势未愈不便行房事，你还偏要去逛画舫。”
汤缘从柜台后边取出一杆金色小秤，就开始抓药：
“我再给你开一副调息养神，平静气血的方子，回去和鸡汤一起炖能起到调养身子的功效。”
“我说的，不是这种补药。”
白星凝看向汤缘，从袖子中甩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给我开强身健体，提振气势，能让人下不来床的那种药。”
“你，你想干嘛？”
“证明自己。”
“你疯啦，你现在的气血都亏损成什么样子了，吃了是要出人命的。”汤缘皱了皱眉头：“作为医生，我拒绝给你开这种药，给十倍也不行。”
“汤大夫，我的师尊曾经说过，人生总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亦为之。”
白星凝想起远在星河剑派，正在日日为她而奋战的诗怀香，目光逐渐坚定：
“女人，也不能说不行，这一次，我绝不能退缩。”
这一番话，虽然汤缘一点也没听懂，但还是被其中蕴含着的决议所感染，提着金色小秤，愣愣地看着好似在发光的白星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这个忙我是不得不帮了。”
汤缘感动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看向白星凝：
“关于大补之药，我家传有一方子，传说是仙家之物，服用之后可在床榻间以一敌十，我可以将它托付给你。”
“汤大夫......”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太过空虚，所以必须得多带几颗疗伤调息的丹药，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立刻服下，若做不到，我就不卖补药给你。”
白星凝郑重地站起来，走到柜台前，用力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这几瓶药你就收好，绿色盖子的是补药，红色盖子的是伤药。”
白星凝拿起那几瓶药，一一放在鼻间过了一遍，药味香浓纯粹，都不是凡物，确实称得上摸到了仙家门槛。
那些疗伤药对寻常修士也有着不小的作用。
这间开在市井里的不起眼医馆，看来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平凡的。
白星凝垂眸，将心思压下，拿出足够多的银钱摆在柜台上，便准备去奔赴属于她的战场。
叶锦子时之后才能接客，那她便先回客栈调养一番，今晚势必要让目中无人的小蛇妖知晓她的厉害。
“会赢的。”
白星凝走出医馆，呐呐自语，也不知是在与谁说。
她负手沿着市集街道前行，目光随意地扫过，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是那天来医馆找她的，自称沈家韩雨的女人。
说起来，沈家也在找叶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白星凝心中一动，朝着韩雨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她将要靠近后者时，突然目光一沉。
“妖？”
热闹的市井大街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族灵力波动，如果不是常与妖族打交道的修士，或许就忽视过去了。
云汐城中有妖，并不奇怪，叶锦就在城中。
但在市井中感受到妖族的灵力，却给她一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