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道歉苍白无力，也不知道叶锦听进去了几分。
她原以为自己下山找叶锦，只是因为对方的杀身之祸因她而起，可当她在画舫里见到叶锦对别的女人殷勤微笑的时候，嫉妒之火让她心境近乎全乱。
她这才是知道自己对叶锦除了愧疚外，还有着别样的情愫，才知道被师尊说清心寡欲的她，也会对一样东西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错已犯下，白星凝想知道叶锦此时的真实想法，却又明白对方肯定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实话，只好又换上易容，重新回到醉月楼来试探一下。
“客官。”
青衣侍女款款从画舫内走出，对白星凝行了一礼。
“请进来吧。”
“她愿意见我了？”
侍女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在前方轻盈地引路。
白星凝按住有些紧张的内心，快步跟上，她本还准备了些说辞，没想到竟用不上了。
重新走进百合院，被侍女引到一处雅间，却不见青发少女的身影，只有一盏不透光的屏风立在房屋正中。
白星凝奇怪地看了看屏风前的小桌，上边奉着一杯热茶，和一张写着‘请坐’的纸条。
“咳咳，姐姐，你来啦。”
少女清脆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白星凝眯了眯眼，明白了醉月楼的用意。
叶锦应该还没突破四重天，每天的化形时间有限，现在屏风后的，应该是她的本体青蛇。
“嗯。”
白星凝点点头，在小桌前坐下，稍稍斟酌了一下：
“连日前来打扰，还请见谅，大夫说那天你送我去医馆很及时，我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
“姐姐那天也帮了我，我当然不能放着姐姐不管。”
叶锦躲在屏风后边，语气乖巧，按柳洛烟的说法，要套话就得先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昨日不见姐姐，是不想给姐姐留下不好的印象，还请勿怪。”
“不好的印象？”
“那个，唔......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唐突了。”
“哪里哪里。”
雅间里沉默了下来，一人一蛇隔着屏风，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锦总觉得对面的女侠姐姐和自己一样，心里好像装着什么事，说话的语气客套得很，也不如那日那么清冷了。
是不是搞错人了啊？
如果可以的话，叶锦真挺想探出蛇头去瞅瞅。
“那个，小，小女子叶锦，姐姐记不住的话也可以叫我小青，还没请教过姐姐的名字呢。”
“我叫月霜，是一名游侠。”白星凝早有准备，直接用了师尊诗怀香早年间行走江湖的假名。
“游侠？那月姐姐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还好，都只是在宁州地界转悠，没去过远方。”
“宁州妖魔成灾，月姐姐只在宁州转悠，可比别州的游侠厉害多了。”
“过誉了。”
白星凝皱了皱眉头，叶锦话里的奉承之意都快溢出来了，就算是她也不难听出对方是想从她这儿打听些什么。
就是这笨蛇说来说去也就是一直在夸她，问题倒是一点都没问，她就算不介意泄露些话给叶锦都没地方说去。
罢了，还是我先来吧。
白星凝在心里叹了口气，眯了眯眼后重新开口：
“叶锦妹妹为什么一直躲在屏风后边？不如到前面来一起喝杯茶，你垫付的药费我也想一并还给你。”
“咳咳，药，药费就不用了，我昨晚的工作压力有点大，身体不太舒服，气色也不好，不敢见人。”叶锦无奈地吐了吐信子。
如果不是白星凝耗光了她全部的化形时间，她也不必在屏风后边躲着。
“工作压力大？最近的客人不好伺候吗？”白星凝眼眸一闪，追问道。
“最近的客人啊......”
叶锦犹豫了一会，想起刚刚柳洛烟对她的紧急培训，适当吐露一些自己的苦恼，可以激起对方的同情心，让对方放松并信任你，以便更好地套话。
“我其实才上班没多久，总共也就两个客人啦，其中一个客人对我挺好的，但是另一个就，哼！”
“她做了什么让叶锦妹妹不开心了？”
“不开心，确实不开心，我看那家伙非常的不爽！”
一说到白星凝，叶锦就来气。
“那个姓白的以为自己是谁呀，有几个臭灵石就了不起了，非要点我还嫌弃我脏！”
白星凝在屏风那侧，端着茶杯的手一颤。
“听，听起来是个很恶劣的人呢。”
“那是，相当的恶劣，而且做事粗暴得很，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清冷高雅的一个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听起来你非常讨厌她？”
“非常讨厌倒也说不上，就是不喜欢，毕竟我......我也有错，可我那是好心，谁知道会......”
叶锦又说得自己有点委屈，把头伸进茶杯里，用蛇信子舔了几滴牛奶：
“总之，我又不是不认错，她为什么非得那么粗暴啊。”
白星凝沉默了，这条小笨蛇好像还没搞清楚情况，以为她们之间的半次双修是自己占了便宜。
我的良心，愈发的痛了。
“她，确实做得过分。”
白星凝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附和道。
“对吧，月姐姐你也这么觉得，明明我说得这么模糊，但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已经恶劣到这样都能感受到了吗？”
叶锦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她本就看月霜顺眼，发现能聊到一块去后愈发激动，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套话。
“我只是相信叶锦妹妹。”
白星凝嘴角微颤，骂自己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可话又说回来了，难道那家伙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优点？没有。”
“哗啦。”
白星凝手里的茶水激烈地晃荡了几下，全都洒了出来。
“呜哇？月姐姐你那边怎么了，没事吧？”
“我，我没事，就是没端稳茶杯。”白星凝克制着语调，取出一只手帕轻轻擦拭桌面：“你继续说。”
“哦.....抱歉啊，我现在没办法出来帮你收拾，不过刚刚我的话也绝对了，姓白的家伙还是有些优点的。”
“哦？”白星凝眼神一亮。
“比如，行事公正，至少对人族还说本性善良，然后就是......唔，睡着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屏风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白星凝捂着心口，觉得好受了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又想到她的一个缺点。”
“是什么？”
“虚，那方面非常的不行，杂鱼~”
“咔吧”
白星凝手掌微微一沉，白瓷茶杯上涌现出细密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