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林没有回头,身后人又感慨地道:

“小妹眨眼间就成年了。”

叶知林轻轻地嗯了声作为回应。

来者是陆家双姝的大姐,陆云。

及时赶回小妹宴会的她得知叶知林也在这里,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待在角落里的对方。

陆云有些诧异地看着心思飘浮的叶知林,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我们安排的接待有什么不周到吗?谁负责接待…”

陆云总是这样,古板生硬,毫无风趣,像一个按照公式施行的机器。叶知林打断了她的话语,“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些东西。”

“你对我们的招待没意见就好。”沉默了半饷之后,忽然,陆云扬起一根秀丽的柳眉,表情警惕起来,“你不会是在想那个人吧?”

“谁?”叶知林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年轻人,梳着辫子…哦,对了,还有跟你相似的桃花眼。”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叶知林没有说话,任由陆云继续说下去。

“在你之前已经有23个姐妹问过我他的消息,我明明没见过他,却已经能把那家伙的外貌特征倒背如流。

本以为今天是小妹的成人礼,被问的最多的应该是小妹才对,没想到被一个陌生男人抢了风头。”

陆云说话间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叶知林一眼。

“我本来觉得是那群人年纪太小,被什么不怀好意的登徒子骗了,没想到连你这个堂堂叶大小姐都沦陷了,那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叶知林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红唇轻启。

“他现在在哪?”

“刚刚那位魔都的李若依跟我打了招呼,她说家里突发事故,所以特地前来告辞。

走得很快,连小妹的成人礼都没参加,现在你去肯定看不到人了。”

叶知林想起先前在房间里,李若依伸手替他与自己相握时,眼底闪过的惊慌失措。

小孩子的心性,她心底做出评价。

“带我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吧,我待会要走了。”叶知林岔开话题。

这是23岁的江澄和27岁叶知林的第一次见面。

这时的他刚与慕木分手两个月,被李若依捡回家后拉着他光速领证。

为了让他更快从打击中走出来,李若依带着当时还是自闭儿童的他参加了陆青青的成人礼…

陆青青的成人礼结束了,宾客们陆陆续续与主人家做了道别。

叶知林也与陆家长辈寒暄了几句过后回到了帝都。

回到帝都时已是深夜,寂静空幽的大宅院,孤月寒蝉照清桐。

叶知林独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目光涣散,只觉脑海里全是那人的影子。

身后的阴影处传来一声叹息。

叶知林回神,“邓婆,我要的消息收集好了吗?”

邓婆在李家做了几十年管家,人生阅历不可谓不丰富。

看着这个在她跟前长大的可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小姐明显是坠入爱河了。

她慈爱地摸了摸叶知林的头发,递出了刚刚整理完成的资料。

“知林,你要的李家大小姐和她丈夫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她接着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嘴没有说出来。

叶知林没有在意邓婆脸上的表情,她此时的心神全都被手上的白纸黑字吸引。

快速地翻过了李若依的消息,眼睛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江澄,出生于湘南…大学就读于**大学,在那里遇见了初恋…一个月前与李若依闪婚…

目光重点在江澄的情感史上扫过,她垂下眼眸,回想起了今天宴会上那双不含情感的桃花眼…

良久过后,她对着站在身后的邓婆道:“邓婆,麻烦您帮我一直盯着这两个人,她们的消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好的,小姐。”邓婆这次换了个称呼。

叶知林活了27年,从没有过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件东西的欲望。

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资料上面江澄的照片,心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滋生。

你终究会是我的…

这件事过后,李若依对江澄的控制欲水涨船高。

而不得不说李若依的警觉性确实很不错,叶知林后续对江澄的跟踪调查全都被她用巧妙的方法挡住了。

江澄在李若依的控制下逐渐深居简出,连带着叶知林每天收到的江澄照片量也是骤减。

夜深人静之时,叶知林会拿出最近收到的江澄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一如当初江南初见时惊艳,她那时心头泛起的涟漪并未随着时间消逝,反而愈演愈烈,惊涛拍岸。

深夜里在心底埋藏的那些回响越发呕哑嘲哳,嘈杂得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在与江澄初见两年后的某一天,叶知林正坐在桌前处理着繁杂的家族事物。

身后敲门声响起。

“进。”两年过去,她的声音一如当初高冷动听。

邓婆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江澄已经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李若依两年内第一次让他出了远门。”

“给我准备好最近的机票。”

她没有多说。

起身,沐浴,更衣,梳妆,抢心上人。

……

当叶知林赶到江澄所在的酒店时,已是第二天。

上天仿佛要跟她作对,上了飞机之后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电磁风暴,飞机迫降在半途,她打了一个电话后才能在第二天抵达目的地。

波士顿乌云密布,她在机场换乘前往江澄酒店的车时,依稀的细雨转变成漂泊大雨,风隔着老远刮过车窗,让人误以为什么东西在怒吼。

白色的车灯驱散了视野里很小的一片黑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车辆像一艘迷失在海洋里的孤船。

她坐在车后座,一路的奇怪气氛让她稍觉不对劲。

但她没想太多,越发接近目的地,她的心情越发纠结,思绪像无头的苍蝇乱窜。

这套衣服穿出去,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保守了?我的妆是不是没化好,他会不会觉得我丑?等会见了面,怎么跟他介绍自己…

突然间,天地亮了一下,轰隆隆的声音在几秒后才抵达耳边。

叶知林没来由心悸了一下。

轰!

又是雷声,连续不断的雷声,声音大得像是在用鼓槌敲打她的耳膜,她的心情突然不安起来。

别打雷了,别打雷了,她在心底尖叫,可哀怨的声调又让人忍不住误以为那是恳求。

快了,快了…

光明闪烁间,独特的地标慢慢浮现在天边,她认得出那是江澄住的五星级酒店的地标。

“开快一点,再快————。”她的催促戛然而止。

终究还是慢了。

一道粗壮的光柱落下,抹去了天边的地标,同时将她的脸映成惨白。

那一瞬间的崩溃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她,心像是被人拿刀子割走了一部分,她麻木地听着自己的心跳,觉得好像有东西离她越来越远。

两年前的一段记忆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拉着她说,知林啊,你得小心啊,虽说是桃花,可我看着是劫不是运啊。

是劫不是运啊…

她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想确定那里是不是真正缺了一块什么。

江澄死了。

所有积累的愁苦、思念、苦痛、折磨迸发出来,像水库开闸放水,亿万公顷的液体浩浩汤汤地涌入干涸的河床,一遍一遍地冲刷龟裂的伤痕。

至此以后,她的记忆模糊得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死灰色的,她回到帝都之后,枯坐在老宅的大榕树下,像一尊木讷的残佛。

另一半是鲜活有色彩的,她去了湘南,就如寒暑常伴冬夏,陪在年轻的江澄身边,经历他成长的一切,爱他的一生。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讨论,叶家大小姐疯了。有人说经常能看到她前往去湘南的机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有叶家的女仆说,经常看见她坐在老宅的榕树下,望着空白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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