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嘴角不着痕迹地颤了颤，她设想过无数种再见白星凝的情形，却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
深夜，画舫，一个醉酒的女人，和卖酒的她。
话题也不是‘蛇妖敢污我清白，纳命来’或‘竟敢夺我秘宝，你已有取死之道’，而是一句带着醉意，些许责备与疲倦的：
“孩子很想你。”
叶锦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渣女，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青发少女长久的沉默似乎引起了白星凝的不满，她抬起眼眸，盯着叶锦的脸：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我也经常会想她。”叶锦犹豫了一下，决定先顺着白星凝的话说。
“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我很想，但我做不到。”叶锦摇摇头。
果然，白星凝这是用小薇来要挟我，如果是天青山脉我还有机会回去看看，你把她带去星河剑派再来这么问我......
翻译一下就是‘你女儿在我手上，最好乖乖听话’。
好标准的反派行为。
“是啊，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白星凝垂下眼眸，轻声呢喃，端起叶锦端来的特调酒，轻轻抿了一口。
苦酒入喉心作痛，我逃出宗门来找的那条小青蛇，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白星凝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叶锦什么，当时叶锦救她，她却无意识地趁机双修，把自己的灵力注入进了后者的身体，让她的经脉里充满了自己的气味，就连化形都受了影响。
少了半颗寒髓，却换回来一条命和一位少女灵力上的贞洁，白星凝心中充满了愧疚。
在梦中不断地梦到小青蛇，又令她滋生出一些说不清的别样情愫。
她原本是来补偿叶锦的，但在看到后者对别的女人殷勤的一颦一笑之后，别的想法都消失了，心便只剩下了刺痛。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对不起，那是个意外。”叶锦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颗白色的珠子你拿走，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吗？”
‘我们只是意外’，‘就当没发生过’，‘原谅我好吗’。
标准的渣女三连让醉酒中的白星凝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如此熟练，你到底和多少人发生过关系？
泪，流了下来。
白星凝赶紧仰头饮酒，偷偷擦了擦眼角。
师尊大人，我终究还是，错付了......
“你，你别光喝酒，说句话啊。”叶锦紧张地扯着裙角，青眸飘忽。
“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星凝放下酒杯，失望地看着叶锦：
“我点了这里全部的酒，就是为了让你陪我喝，喝啊，你为什么不喝？！”
“我，我喝就是了。”
叶锦被白星凝突然扬高的声音吓得肩膀一颤，赶紧抓起面前温热的果酒杯，伸出舌头如蛇吐信般舔了两口，一对青眸带着些许委屈，偷偷看着对面的清冷少女。
喝就喝嘛，你声音辣么大干什么......
“你......唉。”
白星凝贝齿轻启，叹了口气，眼前青发少女自从坐下，便一直是这副紧张害怕的态度，和她在别的客人面前活泼热情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那股被背叛的感觉愈发明显。
白星凝未用灵力压制酒精，此时醉意上头，她白净如霜的小脸已染上绯红，星眸朦胧，这不是她第一次饮酒，却是第一次醉。
唇齿仿若失控，想到什么便往外说。
“你刚才，卖给那个女人了是吧？”
“唔？”
“那个叫付文忻的女人，你卖给她了，是吧？”
“这......没错，我是卖给她了。”
叶锦双手捧着果酒，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话题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是嘛，你卖了多少钱？”白星凝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抽了抽鼻子看向叶锦。
“这个啊，她说要先试一试，才决定给多少。”
“这种事情还能先试试？！”
“对啊，就在画舫里，和每天来的客人们一起试。”
叶锦莫名其妙地看着满脸震惊的白星凝，不做前景调查，见一个投一个的那不是纯纯大冤种嘛。
“你，你......”
白星凝张了张嘴，被城里人的玩法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些心情，眼神复杂地看向青发少女：
“那如果我出的比她多，你能卖给我吗？”
“哈？”
叶锦愣住了，白星凝也对大富翁感兴趣？
“你，你买这个干嘛？”
“她们买得，我就买不得？”
“不不不，你别激动，我没那个意思。”
叶锦赶紧摇头，安抚白星凝的情绪，这位可是剑能开山的主，一个不小心整船的妖怪都得被她斩了，那我可就成害群之蛇了。
“那个，这是商业行为，只要你出价比她高，那就卖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白星凝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借着这上头的酒劲，从袖中一颗一颗地掏出灵石。
闪着微弱白光的石头在桌上滚动，纯净的灵力气息蔓延开来，牢牢抓住了叶锦的眼睛，同时也抓住了一直在盯着这边的柳洛烟的目光。
“客官，您这是干嘛？”
柳洛烟一怔，赶紧跑了过来，一次性掏这么多灵石，你是要在我醉月楼开银趴？
“给我准备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把她的牌子给我取来。”
白星凝抬手，指向惊讶地睁大眼睛的叶锦。
早听说灵石极为稀有，比金块都值钱，白星凝竟然愿意给我的项目投这么多！
“那个，客人，小青在我们这儿挂的是红头牌，是不接后半夜的。”
柳洛烟有些为难，目光在桌上成堆灵石和叶锦身上反复横跳，最终一咬银牙：
“您把灵石收回去吧。”
“愿不愿意，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本人？”白星凝颔首。
“诶？小青，难道说你答应了？”
叶锦此时才回神，看着惊讶的柳洛烟歪了歪头：“嗯？我让她们竞价来着。”
“你真答应了啊......”
柳洛烟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惋惜地吐了口薄烟，她见过太多女孩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但小青你也沦陷得太快了吧。
这么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家伙，她原本打算好好养着的，没想到竟主动堕落了。
“没人会比我出价更高了。”
白星凝缓缓起身，复杂的眼神停在青发少女脸上，渐渐化为坚定，伸出手将后者下巴挑起：
“走，跟我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