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粉碎叛教者第三次暗杀后的第二天,弗蕾娅便再次接见了帝国使者温莱妮女爵,并当面拒绝了帝国提出的一切条件。
尽管温莱妮表现出一副十分遗憾的神情,但她眼神里并没有半分意外,自几天前双方交谈时奔狼氏族首领拉米尔搅局的那一刻起,温莱妮便做好了弗蕾娅会拒绝的准备,且已有了下一步计划。
“身为侵略者,你们居然会心疼人命?要我说,如果帝国现在就滚出爱兰王国,咱们一个都不用再死了。做得到么?”
尽管战争继续,但由于温莱妮帝国使者的身份,按大陆的规矩弗蕾娅也得让其安全返回。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决心把战争进行到底,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会吧……”温莱妮说完鞠了一躬,便招呼身旁的银剑士拉塞尔准备一起离开,但步子刚迈出,女爵又停了下来。
只见即将离开的温莱妮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弗蕾娅身旁的红发少女乔娜身上,乔娜的脸色发生了微微变化,而女孩则皱着眉将少女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女爵。
温莱妮见状面露轻笑,话语中颇有一番意味:
“这女孩是何身份,还是保密为好,毕竟如果公开出去,对您和皇帝陛下都没有好处。”
说罢,便转身与随行的银剑士一起离开了王宫。
听到温莱妮临走前的话,弗蕾娅稍稍松了口气: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乔娜皇帝私生女的身份曝光,这会引来很大的麻烦。当然,真到了那一步,弗蕾娅也不是没有对策……
目前知道乔娜身份的人很少,基本都是弗蕾娅身边的近卫骑士,以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定会严加保密。
虽然其中与帝国人有着深仇大恨的风族人索菲亚可能有所不满,但凭二人的关系,女弓手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
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奔狼氏族的首领拉米尔,弗蕾娅有理由怀疑,那家伙已经猜到乔娜的身份了。
毕竟拉米尔曾长期呆在帝国境内,曾听过温莱妮与皇帝的绯闻,再结合乔娜与温莱妮的相似样貌,以他的智商根本不难猜到少女的身份。
奥格人与帝国可是血海深仇、灭族之恨,虽然以弗蕾娅对拉米尔的了解,对方绝非那种意气用事之人,应该会顾全大局,但如果那家伙执意要找乔娜的麻烦,弗蕾娅也不排除与他翻脸的可能性……
想着,弗蕾娅和乔娜一起走出了会客厅,结果没走出几步,便遇上了北风兵团首席督军金吉斯,此时这位侯爵第三子正一脸严肃地望着女孩,看架势,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金吉斯阁下,有什么事吗?”看着眼前首席督军的严肃神情,了解对方性格的弗蕾娅立马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于是她自己的神情也变得凝重。
“我很遗憾地告诉您,我们已经深陷一场阳谋之中了。”金吉斯嗓音低沉,而女孩则心中一紧,“温莱妮女爵作为皇帝的心腹,她不可能没有预料到谈判结果。依我猜测,帝国使者秘密访问的消息很快就会不胫而走。”
“那又如何,反正我已经拒绝她了,难道这女人还会诽谤我接受不成?等等!”一开始弗蕾娅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话说到一半,女孩便察觉到了不妙,“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寒锤领那边……”
由于王位继承问题,她跟寒锤领的守护公爵摩尔斯存在根本利益冲突,能达成一致的也就共同对抗帝国。
可如果此时她与帝国人秘密谈判的消息传到了寒锤领,又会掀起什么波浪?二人所在两大抵抗阵营的关系本就微妙而脆弱,如果这件事再曝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咱和摩尔斯的关系会因此受到挑拨?”弗蕾娅问道,但很快又觉得不对,“可摩尔斯虽然有自己的野心,但他也不是蠢人,如此低端的反间计,他怎么可能——”
对啊,摩尔斯好歹也是寒锤领的守护公爵,怎么可能会中这种连弗蕾娅自己都能识破的反间计?
金吉斯却无奈一笑:
“帝龙领和寒锤领两个阵营就像两个挨在一起的火药桶,帝国使者秘密访问的事件就是落在上面的一粒火星罢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弗蕾娅有些听懵了,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和摩尔斯这两位阵营领袖保持理智,帝国人的反间计就不会奏效。
一眼看穿弗蕾娅的心思,金吉斯苦叹:
“寒锤领阵营可不是摩尔斯公爵一个人说了算,即便公爵能压制住寒锤领本土贵族,但他压得了背后的泽尔人吗?泽尔人可不是慈善家,他们为利益而来。”
“你的意思是——”弗蕾娅瞬间意识到不对。
“无论是摩尔斯的手下还是支援寒锤领的泽尔人都盼着你的叔叔雷蒙德登上王位,好为他们带来利益,正如您的某些部下想让您登上王位一般。”
金吉斯眼中意味明显,语调也随之发生变化:
“如今王都已经光复数月,王国与帝国的战争愈发激烈,但爱兰王位却不见人影,这种情况不会长久,即便您与摩尔斯都克制住不去提及此事,但架不住两个抵抗阵营其他人的挑唆,甚至逼迫。”
弗蕾娅对首席督军的话深以为然,自己在庆功宴上就被以雷斯顿、乔纳森为首的军官们逼劝登上王位,为此她也只有闷一口酒母果下肚弄醉自己来回避此事。
类似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在寒锤领那边,摩尔斯的手下和泽尔人一定会逼迫摩尔斯早日让雷蒙德登上王位,特别是受了帝国使者秘密访问事件的刺激,此事进程必会加快。
而一旦雷蒙德上位,弗蕾娅自己也得登上王位,这样一来爱兰王国就会同时出现两个王,陷入事实上的分裂。
届时帝国分而击之,胜负已无悬念。
“我们该怎么办?”弗蕾娅希望金吉斯来见自己不是专程来告诉她坏消息的,对方应该已有应对之法。
“这几乎是个无解阳谋,除非其中一方放弃王位。但无论是摩尔斯,还是您,都不可能做得到。当然,还有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金吉斯说着忽然顿住,神情肃穆地望向弗蕾娅,“按王国的传统来,您和雷蒙德现在无论谁称王都是不符合礼制的。”
礼制……弗蕾娅心想,一段记忆涌上心头,记得维克托曾说过:
“根据爱兰王国自古以来的旧例,君王加冕必须前往清尘领的圣山城。”
所以无论是在冷都还是高塔城加冕的君王,都是不合规矩的……想到这里,弗蕾娅忽然间理解了金吉斯的意图,她的脸色瞬间大变,望着眼前的金吉斯一脸不敢置信:
“你该不会想——”
而金吉斯认真点头:“请您去清尘领-圣山城,加冕为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