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诸位,通过了云林幻境的试炼,接下来就请服下这枚仙丹,然后爬上云荡山,觐见那位长生仙人陆久安吧。”
红袍嫁衣的女子一挥衣袖,云雾间飘出了十几位端着琉璃盆的异域女子,她们赤红色的眼睛,以一种极度妖艳的视线注视着这支身缠万贯的商队。
“仙子,既然我们通过云林幻境,又为何还要服下这所谓的下仙丹?”
这所谓仙丹,陆久安一眼便看出,哪是什么仙丹,分明是蛊咒!
长生仙人不喜不怒,欠身作揖,平淡地问道:
“这位道友,可否回答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若要升仙,吾等修士需要摒弃心中哪些情感?”
“贪、嗔、痴。”
“那道友觉得,吾等是否已经舍弃这等残念?”
“自然不曾。”
穿着红嫁衣的女子一笑:
“话已至此,为何不服下这仙丹?古往今来,只要服下这仙人特质的仙丹,便可以强化心性,屏除杂念,专心于修仙之路,飞升之日,自然指日可待。”
陆久安只是微笑,并不反驳。
这个女人,果然一肚子坏水。
“莫不是那位名叫陆久安的仙人,是想拿上山之人的身体,做这蛊虫的器皿。”
嫁衣女子嫣然一笑:
“你们信也不罢,不信也罢,但是若不服下这仙丹,小女可不敢放诸位上山。”
终于听够了嫁衣女子这般胡言乱语的苏怀瑾,踩着碎石,轻轻落到嫁衣女子身旁,抽出腰间仙剑,架在女子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
“现在可不是让你提条件的时候噢,苏怀瑾小姐。”
怀儿此生,最恨打着师尊名号招摇撞骗的邪门修士,那个强大温柔的仙人,又怎么可能借用蛊咒这种歪门邪道?
所以,此刻,她定要挥剑斩妖魔。
“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怀瑾仙子何必执着于世俗的称呼?有朝一日怀瑾仙子飞升成仙,或是会被吾等冠以火神、水神、雷神之名,那必然没有兴趣再提及生而为人时的名讳。”
“妖言惑众”
苏怀瑾剑气护身,伴这剑刃舞出,嫁衣女子躲闪不及,被削去了几缕刘海,额头微微渗出血来:
“怀瑾仙子好大的脾气,对付我这一弱女子,居然用出落英剑法。”
“妖女,休得胡言!”
气贯天灵,苏怀瑾再度刺出仙剑,正中嫁衣女子的胸膛。
殷红的献血染在这身赤红色的嫁衣上,并不显得突兀,女子笑着,就算嘴角流出一行鲜血,却也依然笑着:
“好,你做的好,怀瑾仙子,我等了这么多年,果然只有你敢挥剑弑仙,实在是太好了。”
苏怀瑾冷漠地看着女子痴迷般的笑容,拔出仙剑,轻轻一抹,消去剑身上的血痕。
玉剑如初。
斩杀妖魔,是她们修仙者最基本的道义与职责。
只是,陆久安微微嗅到了点不好的味道。
身为仙人的通感与千年来的见识,提醒他这件事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能够伪装“陆久安”与“苏怀瑾”,生活在云荡山的这一对仙人仙子,就这么容易被怀儿一剑刺死了吗?
周围的侍女露出鬼魅的笑容,又相继端着仙丹,消失在云荡山的雾气之中,只留下倒在血泊中的红嫁衣女子。
女子就到临死之前,也是背着“苏怀瑾”这一伪名,除此之外,一切有关她的信息都没有。
她就这么死了,而且是,十分开心的死了……
蛊咒吗……
李善虽然没有出手阻止这一切,但是对于苏怀瑾的冲动之举也有些叹息:
“怀瑾仙子,我们本可以心平静和地与她聊一聊关于云荡山,关于仙丹的事情,您为何,要如此急于出手?”
木已成舟,李善也没有办法让死者苏生。
他摇摇头,和几位同伴密语几句,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后,向陆久安说道:
“陆公子,而今怀瑾仙子失手杀了那位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吾等为了平息仙人的愤怒,只好让其余人暂时守在她身边,为其守灵超度。”
“现在,只能我背着黑棺,与二位共同觐见长生仙人了。”
陆久安沉思一会儿,问道:
“李将军,可否透露下,这能屏蔽灵力的黑棺内,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宝藏?就算杀死了这位仙子,你也有信心能平息仙人的怒火?”
“陆公子当真想知道?”
“当真。”
李善环顾四周,而后贴着陆久安的耳朵:
“大夏王朝初代天子以及初代大将军的遗骸。”
字数不多,但连在一起,便是一条相当炸裂的消息。
陆久安和大夏王朝的真龙天子是故交,某种意义上,这黑棺内,藏有的还是故人的尸骸。
“做这种事,可是会有损阴德的啊,李将军。”
能盗得先皇遗骸的将军……陆久安也猜了个大概。
李善,这位年近中间的白袍上将,恐怕正是当今大夏朝的柱国大将军。
陆久安对于人间的这些事其实并不感兴趣,千年的长生时光,早就让陆久安看淡了很多凡尘中的争斗。
只是,命运交织的红线,似乎把所有人都纠缠到了一起,让他这个本不想掺和到皇权争斗的仙人,也非得在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李某人自知罪孽深重,但仍愿背负业火前行。”
说得像是谜语人一样,不过陆久安也没有过多追问。
几百年前和自己谈天说地,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与少年将军,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棺椁中。目送了一代又一代人离去的陆久安心中也有些难以释怀的情愫。
“这就是送给那位长生仙人的礼物吗?”
“正是。”
“李将军可否知道,大夏朝与长生仙人的野史趣闻?”
“在下,不敢知。”
不敢知,说得真好,既撇清了自己的利害关系,又止住了这个话题。
真是个老油条。
陆久安刚合上眼,想要感时伤怀一会儿,就被阮伶酩扯了下袖口:
“大叔大叔,别发呆了,怀瑾仙子和李善将军都走远了,别老惦记着你那些逼破事,赶路上山去。”
世人皆愿长生,世人皆羡长生,若是无情,若是无义,那长生自然是所有人的终极目标。
可是有了情,有了义,长生便不再那么单纯,本是毫无后顾之忧的道路,却也沾染上无聊的牵绊。
“上山去。”
陆久安拍了拍阮伶酩的毫无修仙天赋的小脑袋,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