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行首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可曾听过祟胎？”
二人点点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祟胎的来历？”
二人心中同时闪过柳子夜的样子，戊玄不耐烦地问道：“自然是知道的，祟胎不过就是大祟的转世而已。你们今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祟胎么？我劝你别卖关子，快点说！”
鸢行首撇撇嘴，继续反问道：“贺大人，那你知不知道，大祟本来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世呢？”
“这…”戊玄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思考过，只能胡乱猜测道：“或许是大祟要死了，所以它才投胎转世。”
“呵。”女人轻笑一下，不置可否。
渡厄略一思索，说道：“鸢施主，你的意思是，大祟这么做是有意为之？”
“不错。根据小女子的推测，大祟若是想要成为殃神，必须给自己编织一个合理的过去，以此来‘融入’枝蔓！”
鸢行首的这番话，二人以前闻所未闻，不由地疑惑起来。
戊玄反驳道：“我只听说过祟由心生，邪祟还需要什么合理的过去？它们不就是自然而然就诞生的么？”
“不，戊玄施主，贫僧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说的不是大祟如何‘诞生’，而是某种意义上的‘承认’。”渡厄一语道破其中的含义。
“大师果然不同凡响呢～”鸢行首眼睛一亮，美目中竟泛起了一丝春意，她最喜欢聪明人了。
“大祟归根到底还是邪祟，邪祟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它们想成为殃神，自然就需要枝蔓的‘承认’了。”女人得意道，似乎她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结论。
戊玄微微颔首：“这说法倒挺稀奇。”
“贺大人听小女子说完。其实要得到枝蔓的‘承认’，有很多方式，譬如某些大祟就选择收集人皮，炮制出许多祟皮人，用它们来承载身份。”
“嗯…”渡厄若有所思，戊玄则在心中记下这些，打算以后上报给镇邪司。
鸢行首低头看了看胸前爬着的大虫子，继续说道：“而有些大祟，则选择了投胎转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以此得到这种‘承认’。”
听到这，渡厄已经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了：“鸢施主，你的意思是，钱老爷被你生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得到这种承认？”
“对！他们其实就是在模仿祟胎的做法，钱老爷勉强也算半个祟胎，但它终究还不是完整的祟胎，并没有完全得到这种承认！”
“而要得到这种承认，它就需要借助真正的祟胎躯壳才行！一但完成，它就能恢复大祟的身份。”鸢行首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恢复？不是晋升么？”戊玄闻言一惊，这和他们之前的情报有所出入。
“不是晋升，是恢复。它本身就有大祟的力量！只不过秘典里的方法仍有瑕疵，令它迟迟得不到承认。”
戊玄脱口问道：“到底是什么方法？他们为什么要选你？”
“我虽然忘了秘典里的做法，但是我还记得他们为什么选择了我。”鸢行首说到这，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愤怒。
她冷冷一笑，大声道：“秘典里要求，必须要找到符合它本性的人才行！呵，你们说，它是什么东西？我又是什么东西？”
渡厄和戊玄皆是一阵沉默。
青楼花魁，其实就是风尘女子，虽然她们当中有很多都是迫不得已，但只要提起她们，人们总会想到一个词：x子无情。
无情，贪婪，唯利是图，只认交易…这些特质，和钱老爷所代表的东西高度一致，而鸢行首，正好完美符合这些特质。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呵呵。”鸢行首说这话时，带着满腔的怨气，她自暴自弃地讥笑一声，不知是在讥笑自己还是讥笑命运。
虽然她承认自己贪婪无情，可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践踏了。
她觉得心有点堵。
再贪财的人，也还是有一丝人性的，超脱不了人的概念。
戊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再次劝道：“鸢行首，只要你肯帮我们，我司一定会尽力帮你变回正常人，到时候，你也可以过普通女子的生活。”
鸢行首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很久，随后撇撇嘴：“呵，老娘才不稀罕…”
戊玄眯起眼睛，微怒道：“你…”
鸢行首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怯。
“阿弥陀佛，二位不要吵了，鸢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渡厄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回不去了呢…”鸢行首喃喃自语着。
“哎。”渡厄也不好多劝，只能继续问道：“既然鸢施主和钱老爷关系匪浅，是否和它还有某种关联？譬如，鸢施主能否知道它在哪里？”
鸢行首略微迟疑，见渡厄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决定不撒谎了。她点点头，承认道：“自然是有的，我能感觉到，它现在被困在了某个地方，而且越来越虚弱。”
随后，她抬起手，指向了某个方位，正是玉家宅子的方向。
渡厄点点头，他其实也猜到了，钱老爷很可能已经找上柳子夜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关联？”
鸢行首犹豫片刻，一咬牙，承认道：“虽然我与它并无血缘关系，可名义上，我还是它的娘亲，它可以杀任何人，也可以出卖任何人做交易，却唯独不能对我出手！”
“即便我要杀它，它也只能逃走，不能反抗！”
渡厄和戊玄闻言，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对付钱老爷最好的武器，祟教是怎么想的，居然能让她跑出来的？
这么明显的问题，二人自然不会放过，对此，鸢行首的回答是：祟教怕钱老爷恢复成大祟后，突然不受控制，所以才留下她这么一张牌作备用。
而且之前还有几个千足金监视着她，不应该出什么岔子，可是半路杀出了渡厄和戊玄两个人，把她身边的几个千足金硬生生给爆杀了。
要知道，死在千足金手里的镇邪司成员，已经有不少了，他们的实力可并不弱。而且并不是谁都能像渡厄和戊玄这样，抛却贪念，突破自我的。他们的成功，更多像是某种偶然，若是没有他俩，蓟州城的战况可能又是另一副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