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枫透过自己的身体观测到璃的强大之后，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强大”。所谓武道天眼，原来是这种感受，境界比对方低，原来应该如此战斗……

他突然想到了那句台词。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与手术的区别。”

璃太精准了，她强大到可以再纯阳子使用道术的瞬间用武道天眼解析出对方的道术，然后针对道术的薄弱之处使用对应的道术来破解，而璃使用的道术，有些是她传授个自己的，有些是烂大街的，有些干脆是……璃现场创造的，

她总是对张枫强调“肉体”的重要性，她和雪女的那一场战斗，虽然也使用了道术，但种类其实有限，更多的时候她在和雪女肉搏。

这样张枫一度产生了璃其实是个狂战士的错觉。但——她十几二十年前道术的巅峰，她不是通过肉体跨越了人仙之间的鸿沟，而是切切实实的通过对“道”的理解，对“道”的修行，走到了那一步。

她在道术上的理解是碾压式的，是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所以，纯阳子，被她压着打。

“真是恐怖！你到底是什么年代的鬼？对道术的理解这么深，看起来都不像是鬼了！”纯阳子艰难的支撑着，但他的眼底不见放弃，“不过，我是纯阳不灭体，我的阳气生生不息，我的灵力不会枯竭，你再怎么强大，不使用鬼力，而只是使用他的身体，是战胜不了我的。”

纯阳子并不是愚蠢的人，他已经知道了和自己对决的绝非是“张枫”。而是那个救了张枫的红衣厉鬼。

按理说，这算是张枫的作弊行为，但纯阳子不介意。

因为他乐在其中。他相信张枫不是那种会作弊的人，那就证明，这一场胜负，对于这位“张兄”来说，有着不得不赢，哪怕是动用肮脏手段也要赢的理由。

所以，他只要享受战斗就好了，虽然输了师妹大概会提一些要求，但他却也不会主动认输。至少，女鬼利用张枫身体目前展示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纯阳不灭体失败。

璃于是笑了。

“没有问题。你不必担心这个。我只是想让他更多的理解我的手段，理解我的道术，理解武道天眼——这是对他的教学。等他吸收得差不多了，我就会结束这一场战斗。”

她不可能把把都出来给张枫代打，张枫的身体虽然和自己的关系越发密切，自己会给张枫身体造成的伤害会变得越来越小，但这并非意味着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上张枫身，终究是人鬼殊途。

所以，这一次上身，她尽量的想让张枫学习更多的东西。纯阳子是一个很好的陪练，朽木真人是耗费了大力气来培育这个弟子的，正好当做张枫的磨刀石。这一点，璃还是颇为感谢朽木真人的，算算时间，朽木真人大概已经在突破了。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

能不能把真人两个字去掉，变成朽木天师？

但这句话，即便是以纯阳子的修养，也开始变得绷不住了，他觉得女鬼有些过于狂傲了，

“不知道时代进步的老东西！就让你看看新时代年轻道术修行者的力量！”

……

“佛——道门的未来在哪里？”朽木真人盘坐于蒲团上，他知道，自己的潜力早已经耗尽，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多少还有一些天命加持的因素，他还算是蒙受上天的宠爱。但即便是度过了这一次雷劫，走到了天师的领域……他甚至都想象不到自己成为大天师的模样，他不能够真切的理解阳神的领域。

道门在衰弱。那位大天师的诞生仿佛吸走了道门的气运，随着他的倒下，两界山的壮大，道门已经很难称之为“道门”了。

倒不如看做是一个个小小的门派，和佛门已经完全没得比了。

不过，好歹给他朽木捡到了两个杰出的弟子，重瞳和纯阳不灭体，这两个体质如果是放在过去，一定是能够辉耀一个时代的存在，可是在如今——在仙和佛之前，这边是普通的事物。

他们无法真正支撑起道门的崛起，他们只能维持着道门暂时不衰弱，算是给道门留下更多的时间。或许，在这时间中，还会有仙诞生？

朽木不知道，他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天机了。

朽木，朽木——他的生命真的已经如同一截枯木般，只需要渺小的力量，就能够折断的程度。当年自以为自己有天赋，喜欢给别人算卦，到头来，却又为此而后悔。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这个老人，感受到了恐惧。

他看不见，但是能够感受到，天空的乌云在凝聚，他能够感受到“天威”。他要承受的雷劫会比其他人更强，他已经给自己续命了太多，躲避天机躲避了太久，直到此刻——这是天谴。

那恐怖的威势让他确信，自己会死，第一道天雷，他就会死。

如果新的时代开启，需要万法门来作为代价，那他只能坦然接受，所以尽管恐惧，他还是撤掉了自己身上最后一层屏障，天机瞬间将他锁定，他顿时感觉浑身冰冷……随后，水桶粗的天雷降落，朽木真人，慷慨赴死。

正在和璃交战的纯阳子当时心神一个恍惚，被璃的道术击中，飞出去，撞击在墙壁上，他立刻站起来，捏碎了自己的牌子。

“我认输！我认输！师妹！师妹！！！师傅他！！！”

修道者修炼自己的灵魂，会对各种各样的事情生出感应，纯阳子已经感应到了，感应到了自己胸口传来的疼痛，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师傅，朽木真人的离去。

他找到了自己的师妹，拉着自己的师妹就要离开。

然而，重瞳子却并没有被他扯动，他愣住了。

“师妹？”

重瞳子盯着自己的师兄，她强颜欢笑的说：“师兄，我们不是约定过吗？如果你输了，就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你认输了，不是吗？”

“师妹！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没有感应到吗？师傅他！”

“我当然感应到了。”重瞳子低着头，“所以，我的条件是，师兄，留在这里，陪我。”

纯阳子松开了重瞳子的手，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重瞳子，艰难的退后两步，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从这一趟出门，你就知道，是吗？”

“师傅渡不过第八次雷劫，你知道的，重瞳，偶尔可以窥见些许的未来。师傅让我们离开，我希望师兄你能够懂得这其中的意义。”

纯阳子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看到了自己师妹那双神异的眼睛，这双眼睛中含着泪水，这双眼睛眼眶通红。她……

自己是师兄。

自己在做什么呢？

他会转身，抱住了重瞳子：“师兄不走，师兄在这里陪着你，师兄愿赌服输……师兄……”

师兄师妹，两人抱着哭泣。全然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神。此时此刻，在国都的这些人，还有很多，都不知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

“朽木死了。”璃飘荡在张枫的身边，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过，他自己活了好几百年了，其实死了也不亏，虽然理论上他应该能活一千年，如果他不是没事儿给别人算一卦的话。想来还可以活很久。”

张枫并没有说话。

璃意识到，张枫已经陷入了顿悟当中，他在掌握自己刚才使用的武道天眼。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要知道，很多人看别人讲解完某件事情的原理之后，就是“脑子说我会了，手说我不会”这种情况。

但张枫不一样，他脑子会了就是真的会了，他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如何使用武道天眼，他于是就陷入了顿悟中，对武道天眼进行掌控。

他是天生的道种。是天命所钟，

他学自己道术的时候也是如此。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自己能够做到是因为自己高屋建瓴，他能够做到则是纯粹的天赋。

他这种人当年竟然没有考上最高学府？怕不是早恋打游戏去了？

璃其实对于朽木真人的死去并没有什么太悲伤的，她和朽木真人的关系，并不算是很好，将万法门托付给朽木，只是因为朽木合适。

她崛起的过程中，实际上朽木那个老头是典型的守旧派，是璃过去最看不起的人。她其实是在期待朽木能够打破他那陈旧的思想，破碎自己腐朽的躯体，理解枯木逢春体的本质，度过第八次雷劫的。

如果朽木能够做到的话，那么大概说明，道门还很有活力。

不过，朽木没有做到。

所以——重担还是只能落在自己和张枫身上，如果朽木突破了，她就会让张枫想办法去一趟万法门，和朽木见一面。向他传授成为“仙”的方法。说不定——那个老头还有机会。

但既然对方已经失败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张枫仍然是唯一，自己倒不是唯一了……如果，张枫代表的只是天命而并非道门的话，去佛那里，拜入佛的门下，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