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三师叔背后塌陷的屋中，走出来一位妖异邪眸，看上去很不像正经人的高挑女子。
泠清霜并不认得她，只觉得眼熟。
“咳咳，这是你师尊的女儿莫以秋……百年前被凤凰抓走了……昨夜我在一座小庙遇见了她……”
“闲话还是日后再叙吧，你就是我的……师妹？”
莫以秋打断了郗成玄的话，走到泠清霜面前打量着她。
严格来说，莫以秋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凤凰叼走了，她并不算剑宗的弟子。只是，泠清霜毕竟是父亲的弟子，她也没别的能够称呼的了。
“有人想炼人成仙。”
莫以秋一边说着，手心凤凰离火汹涌燃烧，从小火苗逐渐演变为烛天之火。
泠清霜抬头望去。眼下世界里，青草顶天而生。天空熊熊燃烧妖魅凰火，瑰丽万分。爬虫昼追日，夜逐月。
四季轮转，昼夜更替，皆是松叶城百姓往昔平凡喜乐的日子。画面飞速轮转，前进至昨夜。
黑色的雪……
泠清霜不记得是第几次看见此物，她伸手触碰，雪花穿过她的手掌，她们只是处于这一幻象中的过客。
眼见雪落下，眼见十万人口顷刻在雪中消于无声，消失于这个世界。
两人随莫以秋步于寂静的街道，来到一处黢黑的深巷。
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只剩眼睛还能挣扎，仰头，惊恐地看见更多的雪覆盖她的身躯。
莫以秋蹲下身子，触碰小女孩的手臂。
目睹之下，小女孩的手竟轻而易举地被取下了。
切口处光滑平整，如动物蜕皮般，手臂从切口自然脱落。
四肢的连接处断开，她早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却仍旧眷念着生，以为只要这样一直保持不动，便可苟活。然而，其实她的颈部也存在一道细小的划口。
在雪中，只剩求生的意志化作漆黑的怨魂……
泠清霜和师叔回过神来，当下天空又是朗朗晴天，三人站在那处深巷。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黑色的雪堆积在角落。
“凤凰秘境中，凰主曾和我讲过。她见过这邪法。它以凡人生命最后一刻弥留的灵魂作为祭品，造杀业，乱天道，谋人仙。”
“以秋啊，那个，师叔不懂这，你能不能讲明白些？”
“……”
莫以秋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预言，与天道蕴含的规则有关。”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要是死太多人，将会导致天道崩殂，秩序混乱。天道亏损，便要弥补人气。法则虚弱，人便可窃其法。不必渡劫，便可于修真界成仙。”
“三千年前就是有这么一批人瞎搞，导致修真界动荡险些灭亡。自此三千年再无人成仙，那时活下来的老东西都是现在宗门的太上长老了。”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泠清霜问。
“清霜，昨夜你和那妖女比试的时候，恰好是城外发生剧变的时候。我们提前用白雾迷阵困住他们，没让他们继续作恶。可是，对方不知道修得什么鬼东西，跑得太快。等我们追上最后一位邪教徒时，松叶城已经落下黑色的雪了……”
三师叔频频叹息着，闷闷不乐。
“我本想进城调查，结果那儿竟然出现了渡劫期修士……估摸着是忌惮几位太上长老，他们好像去魔道界域那儿了……要不是遇见以秋，我恐怕见不着你们了，唉……”
“渡劫期……”泠清霜默念着，转身提剑欲走。被两人拉住。
三师叔惊惧：“不是，你去哪？！”
“饿了。”
“？”
……
大黑暗天魔宫，大黑暗殿。
时间已是日上三竿，魔教百官三两成群，懒懒散散地迈入议事的大殿。
大黑暗殿地处极西，三面环山，阳光被遮蔽，无法照射进来，故而终年黑暗而阴冷。
教主——呃不对，圣女大人今天突然让护法们召集他们，是要商讨什么大事吗？
看不见任何光线的大殿中，底下的魔教教徒们窃窃私语。
有人认为圣女今日将起兵，攻打行将就木的正道。也有人担忧那剑仙是不是吹了耳边风，使圣女对他们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雨中雀——雨月心则斜倚大殿的朱红色立柱闭目养神，嘴角冷笑。
呵呵，圣女大人的想法岂是我等能揣度的？
只需知道，在圣女大人的带领下，她们必将繁荣，千年万载，一统千秋！
“咳咳。”
绾蓿轻咳一声，台阶下顿时噤口不言。
曾经，也有人不懂这一声轻咳。
后来，没有人不懂了。
绾蓿一袭蓝衣，慵懒地倚着，轻敲几声曜黑鎏金座椅上的龙头扶手，沉思片刻，道：“各位见多识广，是否见过能让合体期修为的女性产生依赖性的丹药或是药草？”
“？”
不是，啥东西啊，什么叫产生依赖性？细说啊！
雨月心心想果真如此，无人比她更懂圣女大人了。
若是成功折服那剑仙，正道信仰破裂，他们大黑暗天魔教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路东征。
桀桀，到时定要让那已然堕落的剑仙充当灭亡正道的先锋！
她笑着，正欲自荐，谁知从外边突然传来魔教斥候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因为大殿太黑，他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手中的信飞了出去，恰落在雨月心手上。
密密麻麻的视线立刻落在她的身上。包括圣女那饶有兴致的眼神。
“念。”圣女平淡地说道。
“呃……”
面对来自圣女目光的压力，雨月心颤颤巍巍地打开信件。
“城里……都死了……全都死了……”
“好可怕的怪物……”
斥候终于缓过神来，用尖利的声音大叫道：“山下的几个城池的百姓全都给祭了，到底哪个缺德的家伙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