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深邃星空下却是白骨于野，布满红褐色血迹的石头比比皆是，风声如怨如泣。
形状可怖的幽绿色生物倒在地上，看上去沉寂许久。
除却这些诡异生物外，继续往前走去，还可看到被黑色衣袍紧紧裹住的尸骸。绾蓿一脸嫌恶地将它们踢开，步子加快了些。
两人往深处走去，一面巨大的湖逐渐展现在眼前。
那湖水并非澄澈，而是略微有点红。再回想到一路走来所看见的尸体，难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绾蓿轻笑，催促泠清霜下湖。
果不其然，泠清霜躲过她，拒绝了。
“泡在这湖水能恢复身体，我在帮你，你为何拒绝我的好意？”
泠清霜摇摇头，更加远离了湖畔。
妖女心中暗笑，从背后伸手环抱住泠清霜。手如柔夷，肤如凝脂。自上往下，触碰到她冰凉而柔软的唇，一时湿意触及指尖。再往下滑去，触碰到锁骨时，妖女能够感受到泠清霜身子的颤动。
她转至正面，脑袋枕在泠清霜的肩膀上，随后一口咬下去。
能够听见仙子很轻微的哼声。
绾蓿轻笑着，柔声道：“你不必想着劝化我，我没几年可过活了。倒不如想想，如何在我死去之前，从我手里逃脱吧。”
泠清霜这才发现，方才绾蓿咬她时，自己又中了她的毒，一身灵力被转换为了滔天的魔气。挣扎了下，发现没用，索性放弃了。
“才发现了吗？只要泡在这湖水里便可恢复身体，我没骗你哦。只不过，你猜这水怎么来的？”
妖女又绕至身后，仿佛格外钟爱这个体位，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泠清霜却站在原地未动，她身上挂着妖女，头仰向天上的一钩残月。
绾蓿眨了眨眼，不知这位剑仙究竟在想什么。
“那就这样吧。”
泠清霜闭上眼。明月清辉下，佳人茕立。说的话，却令人捉摸不定。
“？”绾蓿不理解，“你为何拒绝我的好意？你讨厌我？”
“你听从你的内心，我亦是如此。”
“切，无趣。”
绾蓿不再管跟个木头似的泠清霜了。她径直跳入水中。
听到“扑腾”一声，泠清霜睁开眼。绾蓿仰躺在湖水中，银色的月辉在湖面呈现出奇异的光彩，如碎掉的水银流泻。绾蓿沐浴其中，仿若人间的神女。
“啊嗯……我就休息一刻……两刻。待会记得叫我哦，我们还有场战斗要打呢。”绾蓿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约战之事，便出声打破了这种静谧。
“好。”
之后，一切又陷入静谧之中。
只有风，不间断地呼啸。
正道的剑仙，魔道的妖女，一人端坐在草地上仰天，一人浸泡在湖水中昏昏欲睡。
她们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此刻倒像是阔别已久的好友，相顾无言。
……
“时间到了。”
“啧，这么快。”
妖女醒来。她有些不爽，但还是爬出这面湖。她身上湿哒哒的，见泠清霜直勾勾盯着她，便戏谑道：“想看吗？不如晚上回家再亲自让你看个够？”
“烘干衣服吧。莫要受寒了。”
“呵呵，假正经。”
话是如此，妖女还是乖乖地烘干自己的红裙，懒洋洋地依偎在剑仙身上。
“带我出去。你认识路的吧。”
“……”
泠清霜点点头，背起她往来路返回。
绾蓿的身子柔若无骨，紧紧贴附在泠清霜背上。
相比昨夜那累人的举动，她更喜欢此刻的安静氛围。
她微眯着眼，呼吸均匀绵长，近乎要睡着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呢喃道：
“恨与利，人与情，这便是我以为的人间。”
“世间万般爱恨，逃不过一个情字。万般利益，皆逃不出一个人字。”
“没有这些，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
“离开这个远离尘嚣之地，我们之后又将是水火不容的宿敌。”
“是这样的吧。”
“你呢？”
泠清霜停了下来，遥望天边残月。
绾蓿知道，这个家伙又在逃避了。
她嘴角翘起，紧接着，头又埋入泠清霜的后颈。
……
远远走来，便看见四长老吉羽和七长老燕蛮芜守在门口。泠清霜坦然放下绾蓿，向两人点头致意。
“这位绾蓿圣女，能解释下地上的东西？”
吉羽默默指向不远处地面，死状骇然的幽绿色生物，与被啃食半边身子的黑袍骸骨。
看上去，它们都已死去多年。
“呵呵。”
绾蓿摇摇头，笑而不语。腰间血红色剑鞘于风中晃动，大摇大摆地绕过两人走到石门边，一袭红裳在风中猎猎摇响。
走之前她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不错，都是我杀的。至于原因么……等她赢了我再说吧。”
二位长老目送她离去，而后看向在一旁沉默的泠清霜。
“嗯。”
泠清霜点点头，也绕过他俩离去。
“……”
得，这孩子也啥都不说。
他们守在这除了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还干了什么？
两人吹胡子瞪眼。
隐约觉察到两人见不得人的关系的长老们，选择把这一切都交与她们自行处理。
“走吧。”四长老道。
“真走？”七长老问道。
“那不然我俩也去泡那什么湖？”
“一个糟老头子还喜欢泡澡？”
“呵呵。”
又是两道流光消失，这片天地再次荒无人烟，唯有瑟瑟寒风诉说着千古幽恨。
……
白雾将城外的荒野笼罩，一切声音都消弭了。
城内的修士们大惊，陆陆续续有人逃出城去，但是究竟他们去了哪，是否死了，没人知道。
似乎有人刻意散播谣言，说是剑宗打算在这把他们这些正道修士一网打尽，以报昨日他们害剑仙被妖女掳走之仇等等。
虽说这谣言逻辑不通，漏洞百出。但现在气氛着实压抑。
大多数人只是侥幸心理作祟，心想自己能不能成为那个天命之子，剑仙与妖女打个两败俱伤后仙器遗落，自己运气好捡着，从此一步登天。
在恐慌氛围渲染下，以及城内有人刻意伪装成剑宗弟子杀人，舆论一时间发生了偏转，言语如锋，直指守在山门，老神在在的剑宗弟子们及几位话事长老。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到了戌时，正是流言中妖女与剑仙约战的时间，城内已经人人鹤唳风声，有声讨剑宗之势。没人在意这场战斗是否真的打起来。
“嗯？”
绾蓿从洞窟另一个出口出现，这是距离洛城不远处的一个山丘。
她站在山丘上看着白雾茫茫的天地，不禁皱眉。
“谁在这故弄玄虚？”
本欲破开迷雾玄阵，但注意到城中景象后，绾蓿忽然觉得趣味十足。
泠清霜这个冷美人总是悖逆她，让她吃瘪。这些凡人倒是可以遛一遛。
哼哼。她想到好点子了。
绾蓿悠悠离去之后，四长老和七长老从洞窟中走出。看见迷雾阵没被破，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