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在路上每一个电线杆上的喇叭中播报紧急通知,言茗七抬头,陷入回忆之中。
“过去的这个时间点,并没有特大暴雨。是我的原因导致提前吗?”
她喃喃自语着,习惯性地来到诊所。
“小七,你怎么来了?没听广播说的吗,赶紧回家去吧,别在外边闲逛了!”
女医生正在清点药品,抬眼看到来人是言茗七后,她走上前,十分严肃地劝告道。
“我想在这待一会儿……”
“家里又发生什么了?唉,好吧好吧,你注意安全别乱跑。”
“还有就是,之前欠的钱……”言茗七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色大钞。
这是舅妈塞给她的钱。
“一点钱而已。而且,你爸爸已经帮你结清了。对了,你路上碰见他了吗?”
医生拒绝了言茗七,让她塞回去。紧接着谈起她父亲的事。
“没。”
“是这样吗?估计回家去了吧。”
“他说出差去了……”
“啊?他那个厂有什么出差的业务啊?”听罢,医生惊诧,“我嘞滴乖乖,他跑哪去出差哟。不行,必须得找着他,你记得你妈的电话吗?赶紧打电话给你妈,问问啥情况!”
医生将手机递给她。
言茗七欲言又止,接过手机,拨通号码。
“喂?”
“妈……”
——
整个天空好似一条狰狞的巨龙,被锁在黑压压的云里。风带着雨星,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又将门窗撞得头晕眼花,发出呜咽声。气候又湿又压抑。一声闷雷乍响,仿若巨龙不甘地嘶吼,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极亮的晴午忽而变得很暗。
言茗七顶着狂风走出诊所。
“你这样太危险了!快回来!”
医生见状,忙跑上去将言茗七拉回。
母亲并不知道父亲到底去了那,尤其是这样危险的天气下,竟然怎么也联系不上。简直比小孩子还要让人不省心。
情急之下,言茗七只好用沉睡魔法放倒医生,把她的身子挪到床上。随后踏出门槛,从外边关上门。
风很大,言茗七几乎要站不住。于是她双手合十,念起一段增加重力的咒语。合拢的十指间散发莹莹绿光,她便这样顶着大风逆行,向图书馆走去。
正午十一点十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巨龙就将脱离枷锁,整个天空都在它的嘶吼下摇摇欲坠。
照例放倒了图书馆的管理员,言茗七避开摄像头,跑向深处。
正午十一点十五分。
特大暴雨如期而至,短暂的五分钟内,巨大的降雨量瞬间倾轧整个北部山段。
正午十一点十六分。山洪暴发。
……
献祭一幅县地图副本后,言茗七使用魔法成功追溯到父亲所在的位置。
“北部村段?为什么?”
她再一次追溯,发现父亲依旧在那边,只不过红点正在高速移动。
“为什么暴雨会提前一年来到?”
寂静的图书馆只有言茗七一人喃喃自语。她时不时扎破手指,将血滴落在作为媒介的书上,进行占卜。
“上卦为乾,是为天,下卦为兑,是为泽……凶中带吉……”
“倒吊者,高塔……为什么会有只吸血鬼?”
言茗七钻研于占卜与命运分支的魔法学中,尝试窥探其中的奥秘,以此停止暴雨。
“还需要去寻找外篇么?这个图书馆真的会有吗?”
她漫步于【西方-文学-其他】分类所在的区域,试图寻找更多与神秘学相关的书籍。虽取下许多夺人眼目的有趣的书籍,但它们终究没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时间在静静流淌。
——
黑色的水流从山坡倾泻而出,霎时间改变河道,淹没下游村庄的农田,并且势头愈盛,继续向前冲击,所过之处,一切放置在地上的物件都被泥流裹挟,紧接着,第二波浑浊的水流从后方源源不断地冲向平地。
由于政府的提前通知,加上相关人员前往紧急疏散,大部分村民们已离开村庄。
然而人力毕竟有限,即使使用广播、扩音喇叭、通讯器等设备,仍有不少的人收不到讯息,或没太在意这场暴雨。
暴雨下,一个男人正拼命地将老人从屋里拽出,试图带她逃离。
从早上听到广播后,他立刻跑到北村来,用尽各种法子,已成功疏散了数百位村民,这片区域几乎被清空。
只剩,眼前待在屋里不肯出去的老婆婆。
“阿啵你赶紧出来!泥石流知道吧,比地震还可怕!别管这雨了,赶紧跑!”
“你个后森,老太婆哦身子不好,外面下则么汰雨,你拉我出去做麽?什么泥石流,还能冲垮哦个房子?”
言舒无心争论,只好强行扛起老太婆,老太婆要挣扎,却不小心扭了腰,骂人的话频出。
而直到第二波泥石流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冲倒她的房子,她才睁大眼看着,吓得晕了过去。
言舒方才松了口气,这时他已经离开沟道地带,站在两侧的山坡上。
暴雨冻得他发颤,狂风呼啸,如刀片般划伤了他的脸。他想要蹲下来减少受寒面积,然而脚下的泥土一松软,旁边倚靠的大树也竟瞬间倒下,被泥浆裹挟而去。失去平衡后,在最后关头他把老太婆用力地扔到更高的地方,自己则十分绝望地跌落到沟道中央。
从更远的地方传来救援人员的惊呼,可他们也只能绝望地目睹这一切。
在即将告别人生的时候,言舒出乎意料地想起孩子刚出生时候的事。那时他们穷,但是因为爱情,而对孩子的出生油然感到欣喜。
再之后,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如此的漫长岁月的争吵了。
言舒再一次站起,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试图向两侧爬去。但很快一棵被冲下山的半截树木彻底浇灭希望。这个男人旋即消失在浊流之中。
……
暴雨仍旧持续。
根据气象台观测,这场史无前例的暴雨将持续到夜晚,也就是说,他们没时间哀悼了,第三波泥石流即将进入街区,暴雨将蛮横地阻断电力、水力等一切能源,与此同时,人民的生命安全也面临巨大的威胁。周遭的县城,乃至各省,都紧急整备,驰援此处……
县图书馆深处。
“雨,勇气,哭泣,鲜血……这都是什么东西?”
通过【镜像魔法】,言茗七找到了停止暴雨的方法,然而施展魔法所需要的材料却令她感到困惑。
雨和血液能够理解,但是其他两样是?
——
澪在下游截住被冲下来的居民,总计十二人。
小蝙蝠噗嗤着翅膀,脚爪勾住衣服裤子,将他们往上拉,放置到安全的地方。
小吸血鬼也有着同样的困惑。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场雨和我有关?”
“这个男人……我记得是茗七的爸爸?”
糟糕,有人来了!
澪感应到后方螺旋桨动的声音,赶紧变为小蝙蝠溜走。
相对而言称之为“岸”的陆地上,十二个人被杂七杂八地扔在一块。救生梯垂下,数个救援人员顺着梯子下滑,落在地上,察看他们的生命体征。
向上方低空飞行的直升机打了个ok的手势,他们开始把人往上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