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而已,过得很快。

大师兄按照计划成功“侧击”,而且“侧击”的水平不低,更是直接击中了要害。

周云泽手中捏着玉简,看着里面的影像,更是刻意将那个光溜的人影画面定格,再放大。那张熟悉……那张不算太过陌生的脸庞,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相亲的时候,虽然聊了些许时间,但周云泽并未一直盯着姜薇看。成亲那天,姜薇一直盖着红盖头,只是入洞房后,掀开盖头看了一眼……

所以,其实夫妻二人,对彼此的长相,几乎可以用“陌生”来形容。

但周云泽的记性很好。

他清楚的记得姜薇的长相。

此时看着玉简中的那张俏脸,周云泽内心深处挣扎着:似乎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同吧……

但相似程度已经到了九成九。

非要找那么一丝不同的话:新娘子姜薇,比青云斗上的姜薇,脸部线条更柔和一些……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此尘宗姜薇,不是彼尘宗姜薇?

笑话!

周云泽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或许是双胞胎兄妹?

可世间当真少有极度相像的异性双胞胎啊!

就算是双胞胎,也不能用一样的名字吧?

周云泽觉得没必要自欺欺人。

心情很复杂,但表面上很平静——他不希望自己的失态被一旁的大师兄看到。

成亲当日,姜薇一直盖着红盖头,诸位同门应该是没见到她长相的。即便听说了她名字,大概也只会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吧……

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看玉简中的影像,尤其是那处明显的男子“证明”,当真是刺目啊!迟疑了一下,周云泽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般酷似女子的男子。”

“是啊呵呵。哦对了,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过去了。玉简你先拿着吧。”大师兄看似随意的交代了一句,似有急事一般匆匆而去。

周云泽独自站在日头下。

感觉太阳火辣至极。

将视线从玉简中收回,周云泽用另一只手使劲的抹了一把脸。

抬头看看刺眼的阳光,他紧皱着眉头,攥紧了手中玉简。

片刻,忽然叱的一声笑出了声。

手中的玉简,也随即“啪”的一声碎了。

当真可恼!

不仅是耻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被骗点儿晶石,甚至骗了父亲的丹药,都算不了什么。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可是!

男扮女装的嫁给自己……

欺人太甚了!

大师兄他们应该是没有见到她模样的,但早晚都会知道的。

到时候,大家都会说:周云泽娶了个男人……

用不了太久,整个青云陆,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周云泽娶了个男人”!

“周云泽”这三个字,岂不是成了笑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

洞房当日,说什么癸水来了!

当真是……

周云泽愤怒到了难以附加的地步,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骂人是泼妇之行,君子岂可为之。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前行。

他准备立刻回古井镇,然后揪住姜薇,还有她的舅舅贾正道,然后……

然后怎么样呢?

周云泽竟是又停下了脚步。

杀了他们?

唉,不过两只蝼蚁罢了。

事情做的虽然过分,倒也罪不至死。

毒打一顿?

这个可以有!

不过……

周云泽眉头紧蹙,愁上心头。

在古井镇上,父亲和母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极爱脸面的性子。

如果此事被传将出去,必然是颜面扫地啊……

万一气急攻心……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过去了这许多天,也许那两个该死的骗子已经跑掉了……

不对!

若是跑了,父亲不可能会瞒着自己的。

嘶……

说起来,这厮骗婚,只是为了些许晶石不成?

区区几十颗下品晶石……

一个堂堂修真者,虽然只是炼气中期……

有必要吗?

不至于吧?

没可能吧?

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周师弟!”忽然,有人喊他。

周云泽回头,“唔,师姐。”

“掌门师祖找你。”那师姐道:“在玄殿呢,快随我去吧。”

周云泽皱眉问道:“师姐可知掌门师祖找我是为了何事?”

师姐四下里看了看,才低声回道:“与古井镇的传说有关。”

古井镇中最广为人知的传说,便是那口古井了。

据说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与传闻中的法宝“玄铁神针”有关……

所谓“玄铁”,乃是天外之物。

有传闻说是仙界遗落。

一位修真者偶然得之,将之炼器,成“神针”一枚。

……

古井镇上。

丫鬟小竹指着前面,笑道:“少夫人您看,前面就是‘古井祠’了。”

姜薇看一眼,挑眉道:“怎么还收费呀?”

“房舍是郑家出晶石盖的,平日里的修葺和打理,总是需要些花费的。”小竹笑道:“每位十颗原石,倒也不算贵。少夫人要进去看看吗?”

“好吧。”

交了费,进了祠中。

姜薇看到了那口传说中的古井。

“就这?”姜薇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叫深不见底?明明能见到底啊。”她忽然记起来,小时候舅舅带着她在古井镇逛街,到了古井祠外,舅舅说没啥看头。当年以为舅舅不舍得花原石,如今才知道舅舅说的是实话。

“传说是深不见底的。”小竹笑道:“传说嘛,以讹传讹很正常的。”

“嘁。”姜薇很是不屑,再看浅浅的井底,竟是有不少原石散落。

小竹说道:“少夫人可以丢一颗原石入井祈福,很灵的。”

“呃,算了吧。”姜薇过惯了穷日子,一颗原石也不舍得浪费。

小竹又笑一声,却是丢了一颗原石入井,之后闭上眼,虔诚的祈祷。

姜薇笑问:“求了什么?天赐良缘吗?”

小竹红了脸,道:“少夫人说笑了。”

姜薇又看看四周,除了一块介绍古井来历的石碑,竟再无它物。

感觉二十颗原石花的很冤枉。

出了古井祠,姜薇带着小竹在街上到处晃悠。

经过一家店铺门口时,忽见一个男子被铺子里的人推搡出来。

那人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却还是冲着推搡他的人腆着脸笑。“大哥,别呀,再借我点儿。我保证还你……”

“滚蛋!你当老子傻?还保证?狗屁!赌徒的话,傻子才能信!”言毕,“大哥”回了铺子里。

赌徒有些丧气,哭丧着脸走了。

姜薇站在原地,看着那赌徒背影,再看向铺子里忙碌的“大哥”。想到“大哥”的话,姜薇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当然不是个傻子,但舅舅肯定是个赌徒。

赌徒的话,不能信啊!

说什么“最后十日”……

已经过去几日了。

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感觉很可能又会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而拖延一回呢!

思来想去,姜薇忽然冒出个想法:要不,自己先跑吧!

虽说丢下舅舅,有点儿……

管他呢!

很可能不是亲舅舅呢!

可是……

唉!

姜薇有点儿不忍心,却又担心再次被舅舅给哄骗拖延了。

距离约定之日没几天了……

要不就再等等看?

等等就等等吧。

也不差这几天了。

姜薇又闲逛一阵,觉得无聊,便折返回了周府。

原本计划着先休息一会儿,之后再打坐修炼,以打发时间呢,周夫人却来了。

“娘。”姜薇上前见礼。

“呵,小薇,为娘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周夫人笑道。

“啊?”

“云泽离家有些日子了。”周夫人道:“那孩子,特别喜欢修真,这一去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呢,与你爹爹商量了一下,想着写封家书让他回来,恐是无济于事。所以……你可否辛苦些时日,去一趟玄意门啊?”

姜薇愣了。

去玄意门?

这是几个意思?

千里送……

咳。

“娘,我……”

“你放心,安全是有保障的。”周夫人道:“有个回古井镇省亲的修真者要回山门,刚好顺路。你爹爹已经与她打好了招呼,可一路护你周全。她是筑基高手,安全无虞的。”

姜薇可没兴趣屁颠屁颠的投怀送抱,故而挖空心思的想着该如何拒绝:“呃,这个……我……”

“只要你怀了身孕,就给家中来信,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接你回来。”周夫人没有给姜薇说话的机会,叹道:“这也是没办法。你已经服下了宫丹,一年之内若是不能怀了身孕,便可惜了。”

姜薇茫然看着周夫人,不明白宫丹跟怀孕有什么干系。刚想开口询问,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机跑路啊?!路程那么远,总是有机会的!

丢下舅舅一个人跑路,是不太好,可舅舅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更何况,很可能真不是亲舅舅呢!

不免又想起了那位“大哥”关于赌徒不可信的话。

姜薇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独自跑路了。

反正距离玄意门有些距离,如果舅舅之前没有哄骗自己的话,可能自己还没在路上找到机会跑掉呢,舅舅已经成功脱身了。

稍一斟酌,姜薇觉得此事可行。

心念一转,道:“娘,您说的没错,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动身啊?”

见姜薇明显是答应了,周夫人大喜,道:“明日便可启程。”

“这么急啊。”姜薇假装为难,道:“好吧,既如此……我得跟舅舅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应有之义。”

婆媳之间又叙了些家常,终究是有点儿“陌生感”,共同语言不多。聊不多久,周夫人也便离开了。

姜薇随即出了门,叫了周府的马车,去了一趟五里井村。

听闻姜薇简明扼要的诉说了原委之后,又注意到姜薇炯炯有神的眼睛,贾正道立刻就明白了姜薇的意图。他沉吟片刻,点头道:“玄意门可是不近,一路上万万小心,安全第一。家中诸事,无需挂怀。”

姜薇领会了贾正道话里的意思,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回了周府。

翌日一大早,周夫人说的那位筑基修真者来了周府。

此人姓郑,名叫郑来娣,是个看起来有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子。

她穿了一身浅色短打劲装,后背披挂着一件带着兜帽的红色莲蓬衣。头上的红色发带挽了个蝴蝶结,将青丝简单束成了马尾。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天生丽质。较之寻常女子而言,眉毛略显粗黑,倒是明眉皓齿,英气飒爽。

既然是筑基高手,周家自然不敢怠慢。

周家主亲自作陪。“来娣啊,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郑来娣道:“周世叔挂心了,前些日子已然大好。原本早该上路的,只是母亲病了,又耽搁了数日。”

周家主叹道:“你母亲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倒是该求些灵丹,好好养一养的。”

正说着,姜薇来了。

郑来娣顿觉眼前一亮,难掩欣赏之色的看着进门的姜薇,心说周云泽好福气呀!

“爹爹。”姜薇上前见礼。

周家主笑道:“小薇啊,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郑伯伯家的三小姐,郑来娣,你当称呼一声三姐。”

姜薇对着郑来娣见礼:“三姐好。”

郑来娣笑道:“弟妹客气了。”

“坐下说话。”周家主吩咐一声,待落座,又对郑来娣说道:“来娣啊,玄意门之行,还望多多费心了。据说近些年,山林间多有匪类横行,你们当万万小心才是。”

“世叔放心,来娣定然护得弟妹周全。”

絮叨一番,周家主安排了一个仆娘和小竹同行,负责伺候少夫人起居。又备上马车,穷家富路的带上晶石,也便启程,往玄意门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周夫人忽然心生悔意。她揪着手指,担忧的对周家主说道:“夫君,是不是该多安排些下人同行啊?都说红颜祸水……来娣和小薇都是女子,又长得漂亮,这一路上,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可如何是好?”

周家主苦笑,道:“你呀,真是关心则乱。来娣是筑基修为,咱家所有下人加一起,也不是来娣一合之敌。想胜过来娣,至少也得是筑基修为。山林之间,打家劫舍、欺男霸女者是有,可你见过几个筑基以上的高手行那般勾当的?”

周夫人细一想,点头自嘲笑道:“夫君说的是。”顿了顿,又是担心道:“可万一真有那般不讲究的高手呢?听说表姨家的邻居的师兄的弟子的媳妇,刚成亲,就被一帮歹人劫上了山,做了压寨夫人……”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盼点儿好!”周家主顿时哭笑不得,打断周夫人的话,怼了一句:“喝凉水还可能呛死呢!你渴死算了!”说罢这话,见妻子委屈模样,周家主又是于心不忍,叹道:“行了,回府歇着吧。”

也不知为何,对待外人,总能保持君子风度,以礼待之。可对待妻子,又总是一言不合,两语必厌。

周家主看看妻子,打趣道:“等有了孙子,整日里让你看着,省的胡思乱想。”

周夫人叹道:“一直盼着有那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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