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把船挪回了岸边拴好，将那快散架轮椅推回了艾斯缇身边。
“回去吧。”
“嗯。”
艾斯缇老实地坐上轮椅，披好大少爷给她的大衣，有些格外的乖巧。
原因其一是因为她实在没劲了，其二......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得听话点儿。
大少爷扯着她讲了一堆莫莱家的不传之秘，从诅咒怎么有的到怎么启动怎么关有什么效果副作用怎样危险系数多少全都讲了个遍。
——简直比说明书都详细。
这笨蛋大少爷这样对她全盘托出，误会解除了不说，反倒还让艾斯缇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细线般的雨点轻落在脸上，痒痒的，有些舒服。
她身上披的衣服很大，仿佛是床被子，把她裹在中央。
轮子碾过沙砾，细微的声响夹杂着雨声，组成了阵阵回响的白噪音。
困意席卷上来，艾斯缇止不住的眼皮打架。
“我这个人嘴笨，说这么多也没说到点子上。”大少爷在后面推着轮椅，扯开话头，“其实我是想说，能不能别走，留在家里好么？”
路德抽了抽鼻子，欲言又止。
他想说的东西远比嘴上讲出来的要多得多得多，可一到真张嘴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了。
“我的意思是，你想休息的话在家里不是也挺好的么，不用你干活，毕竟这几年你帮我做的活也挺多的。”大少爷尴尬笑笑，“话说回来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的工作那么累来的，直到前几天换我来做我才发现，真是对不起。”
艾斯缇很安静，路德见她没说什么，便接着说了下去：“你不想当那什么二少爷也可以不当嘛，家里的情况还算可以的，老妈那都是逗你玩想让你去认识点儿朋友歇歇，毕竟你现在也是个女孩了，总得找点儿相同年纪的朋友，也好有点儿共同语言不是？”
雨微微下大了点儿，细线连丝，带着冷意，大少爷提了提速度，推着艾斯缇加快了脚步。
“莫莱家的二少爷也没多少人认识，你也不出门，想出去玩了就用那个京澄的身份呗，那个圣痕的事儿我也查了，你这情况其实之前也有类似的，她们能力还挺强来着，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嘛，其实回家那次你就是这么救的我吧？要是没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我也真是，骑马骑了这么久还能摔的，很好笑吧?哈哈......”
大少爷干笑两声，见艾斯缇没回应，只好咂咂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所以说，能不走么？”大少爷声音低沉，活像只被遗弃的红毛大狗，“我好像不知不觉就亏欠你这么多了，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会担起哥哥的身份责任，好好补偿你的，所以别想着走了，留在家里不也挺好的么？好不好？”
艾斯缇歪了歪脑袋，哼唧了一声，但那声音太过含糊，被雨声掩盖，听不清晰。
“什么？”路德低下了头，凑向艾斯缇的脑袋旁边。
“...草！...你......”很明显的一句脏话出口，艾斯缇不太明显地睡着了，在那还在移动的轮椅上不知梦见了什么，但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东西。
起调很高，短促的音节把凑过去脑袋的大少爷吓了一个激灵，他睁大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会儿，才发现艾斯缇只是睡着了，没在骂他。
无言的张张嘴，把那些不知道怎么宣泄出的感情和说出口的话语憋了回去，大少爷咧了咧嘴。
“算了，没骂我就行。”
他闭上了嘴，安静地推着艾斯缇回家。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莫莱领的庄园正门面前聚了一堆人。或者说两堆人？
一堆黑衣服的站成一队，领头的是个披甲的年轻人，身上画着暗色的金雀花，正扯着嘴角对着另一队白衣服的领头问道。
“你这老登怎么在这？什么风把你们教会吹这地方来了？拉赞助能这么不要脸啊？”
被他称为老登的确实是个老人，灰白的头发灰白的胡子，年纪估计得有黑衣服的领队两倍有余。
老人手里捏着个信封，见天上落雨，便直接顺手将信封揣进衣袍的袖子。
“孩子年纪太小，嘴上不老实喜欢逞能也是能理解的。”虽说他脸上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样子，可嘴里倒是没脸上那么平和，“皇家骑士团的黑衣骑士里就属你嘴上功夫好，今儿是打算用你那碎嘴撺掇谁啊？”
“关你屁事老登，你待在那一亩三分地差不多就得了，出来瞎逛什么。”
“原话还给你小屁孩，王都待着当保安不好么？非得出来乱窜，不该你知道的事儿少打听，早二十年真该趁你小多给你屁股来几下。”
“你说什么？”领头的骑士先急了，那张还算俊秀的脸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把火压下来。
“当时还是我给你接的生，你爸你妈的优良品质你真是一个都没遗传到......”
老头目光扫过年轻人，脸上一副可惜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眼见二人话不投机，剑拔弩张拧眉瞪眼马上就要干起来的时候。
一道清脆的嗓音从两队人的身后传来，准确的插进了二人吵架话语间的空隙，说道：“让一让让一让，挡着别人回家了。”
两队人齐齐回头，先看见的是大少爷的胸膛，微微低头，才看见那个说话的人。
一个女人，或者说少女，黑白相间的头发紫色的眼睛，身材娇小，如今正坐在一架轮椅上，披着件过大的衣服朝他们发话。
“看我干什么？挡别人家门口不准人说？”少女一挑眉，细细扫过两队人的衣着特征“教会和皇家骑士，什么风儿把你们吹来了。”
真是晦气，好在她最后还是把这四个字憋住了。
“我们在等人，莫莱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下人说他们很快就回来，请问您是？”
老头搓了搓手，脸上挤满了笑容，连皱纹都笑成了褶子。
少女一挑眉，脸色古怪起来：“你找他们干嘛？”
“一些教会内部的事......还望细谈？”
“不熟不认识不知道不懂不记得不清楚。”少女连连摇头，脑袋都晃出了残影，“我叫京澄，跟你们找的姓莫莱的不熟，赶紧让开别挡着门，有急事！”
少女拍了拍身后的红毛大高个，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快走！我草来者不善！”
红毛男人正要起步推着轮椅创过人流，却突然又被一个黑铠甲的骑士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路德？”
“他不是他不熟他不认识他不懂不清楚！”少女一呲牙，一个蹦高从轮椅上跳了下来，扯过身后红毛大个的手，魔力一发一个闪身就没了身......影?
——我草！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