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暗道不好，转身想跑，去路却被他们一前一后拦住，面对迫近的两根塑料滚，时月至少要打翻一人才有机会逃跑。

必须硬接一棍。时月做下判断，于是拔腿也向其中一人冲去，目的是与身后另一人拉开距离，方便逃跑。那人见时月竟敢朝自己奔来，抬起棍子往她脑袋挥来，时月咬紧牙关，举起左臂准备硬吃他一棍，再用右手猛击他要害让他硬直，好趁机夺路而逃。

砰。

时月已经做好了左臂被打出内伤的准备，但是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奇怪，左臂确实有被击打的触感，但是意外的不疼。

“喝啊！”也来不及细想，时月的右拳已经狠狠锤进这人的左脸盘，本就颧骨突起的脸更是半边陷下去，时月这一拳出乎意料的生猛，竟打得他一个趔趄往一边倒了去。

时月一时奇怪，自己力气本来有这么大吗？但她也没多想，甩开腿准备开溜，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风声，后背肩胛骨陡然一阵刺痛，时月顿时刹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乞丐见追赶不上、干脆把塑料管一掷企图砸晕时月。

塑料管咚地打中她后背，咕嘟咕嘟滚动着。

后背似乎被敲破了皮，剧痛刺得时月浑身发热。那乞丐一口气奔到时月跟前，喊着叫她先站住，又伸出手试图擒住时月。时月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抬手掐住他伸来的手，这乞丐没料到时月敢伸手捉他，只一愣神间，时月又接一个高踢正中他的胸脯，一脚踹翻了他。

这时那个一开始给她带路、唤作老金的乞丐刚回过神，竟发现转眼间三位兄弟已经是倒的倒伤的伤，他一手捂着还生疼的鼻子，抬起手慌忙道：“等、等等！别动手！我——”

没等他说完，时月又飞奔过去、捉住他手臂，抬脚猛踢其膝盖，再一下放倒，并把他双手扭至背后，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别想乱动！”

“我没……你先别打……先听我们说……”

路灯下几人歪斜的身影交错着，老金被时月摁得直求饶，生怕时月真的扭断他的手。另外三个同伙东倒西歪地爬起来，看到同伴被时月死死摁住，有一人又捡起棍子企图冲上去，被其余人急忙叫住。

“别打了……都别打了！”

时月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她松开脚，一手把住老金的脖子，一手仍揪着他两臂，把他一下提溜起来。时月非常用力，老金被掐得哎哎乱叫。时月仍警惕地盯着他们，没有开口。

“好了好了，再打人要死了，妹子你先把人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警察局往哪走？”

“警察局远得很！你拿脚走得走一夜！你手机呢？实在不行你报……”

“我没手机。”

嘀嗒，几滴雨点冰凉地打在时月脸上，下雨了。时月顿了顿：

“我手机搞丢了，也没钱。你们有的话，借我。”

“这……”几个乞丐面面相觑，一人往前一步道，“你看我们像有钱吗？”

“你不是说捡垃圾很挣钱吗？”

时月两手又一紧，老金被疼得呼吸困难，苦着脸道：“谁说的，真挣钱谁讨饭哪……哎、哎……你松开……我要死了……”

“……”

雨点一滴一滴打到脸上，几滴小雨谈话间变成了细密的毛毛雨。时月刚刚见干的衣服又湿了大半。

砰，时月把老金一把推到地上。另外三个乞丐慌忙过去扶起他。这时那个被时月硬接了一棍又被一拳放倒的乞丐突然暴起，大吼了声“你找死”，又抡起拳头往时月面门砸过去。

“梁哥你别……”

“哎，回来！”

时月没料到这家伙会突然发难。以寻常时月的状态，这么近的距离被人突然挥出一拳，她不可能避得过，高低要吃一拳。

但是当时月注意到视野里越来越大的拳头时，却发现这拳头竟迟迟没落到她脸上。

……？！

时月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乞丐显然没停止动作，也不存在时间停在这一刻。这种感觉更像是自己正集中精力做某事时，视线突然滑落到手边的电子表，表上的读数在那一瞬间变得缓慢、然后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就是那种时间流动似乎有一刹那放缓了的感觉。

“子……子弹时间？！”

这个词一瞬间蹦了出来，时月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黑*帝国》里肉身躲子弹的表演。

不过她也没工夫细想。她先是一个侧身避开他的拳头，然后一手把住他挥出的手臂，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接着用力往下一摁，把他额头“咚”地磕到地上。一时间这乞丐额头被磕出了一大块腥红色，顿时“啊、啊”地叫出了声。

“别动，不然我拧断他的手！”

似乎是被时月气急败坏的语气吓到，另外三人紧紧盯着时月摁住同伴的背影，却徘徊着不敢近前。几人的影子在惨白的路灯下拉得老长，犹如夜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僵了十几秒，老金壮着胆子靠近靠近时月，嘴上安抚着“妹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别打我兄弟”的同时，两脚绕到被摁住的乞丐面前，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

“老梁你说你惹什么事？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快点道歉！快啊！”

说着他又微微用力踹了他一脚。老梁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得，也不得不求饶道：“是……是我不懂事……你别打了，我服了！”

另外两个乞丐见状，也纷纷求饶，又这么僵持了一分多钟，时月才一点点松开他。

雨越下越大了。于是时月摆了摆头，示意进去旁边小仓库躲雨，几个乞丐赶忙唯唯诺诺地跟在她后面。推开大门，里面是一些随意铺在地上的毯子和各种盆盆罐罐，他们甚至还有个脸盆架。看来这几个乞丐平时就住在这里。

时月背靠着墙壁，冷眼看着这几个乞丐颤巍巍地擦拭身上的雨水，她刚想问他们借钱好打车回家……她忽然心头一动，改口问道：

“这地方有没有学校？”

“学校？有哇。”老金揉着酸痛的手臂，脸上五官快拧成了麻花，“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一所……”

“那中学在哪里？”

时月还记得那几人的校服，明显是中学生。老梁旁边一个乞丐接过话：“莫长湖中学啊……就往那边……直走，大概一小时的路。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有口罩吗？”

“有哇。你要干嘛？”老金指了指一旁的杂物堆，里面堆得有不少废旧物品，其中就有一些被用旧了丢掉的口罩，时月注意到里面还有顶破了的鸭舌帽。

“口罩，还有你的外套，都借我用用。”

“唉？”

“借我！”

时月不由分说借走他的外套，翻出些还能用的口罩、帽子和雨伞，推开门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