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冲锋之际周围尘土飞扬,其身后的烈火在其冲刺时产生的巨大气浪之下熄灭散尽。
长矛战阵在重甲骑士的冲击之下几乎不堪一击,前排近十人当场被撞飞出去,其中一人甚至倒飞砸在正欲逃跑的新兵身上,而后排十余人在看清重甲骑士的身影后纷纷将矛尖刺向重甲骑士的身体。
但重甲骑士根本没有给他们被盔甲硬度震颤双手的机会,一个原地回旋,手中巨剑一个横扫,长矛手们断掉长矛连同自己的上半身一起飞上了半空。
新兵被这血腥的场景吓得几近昏厥,但他仍本能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同伴,转身逃跑。
所幸后方没有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显然重甲骑士没有追击他的意图。新兵仍在不断逃命,但他也不过是从一个屠场逃到另一个屠场。
一路上,他看到了杀进来的敌人与同伴交战,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而敌人则步步紧逼。
相比同伴们清一色的帝国军装,敌人有身穿金边甲胄的骑士,有穿着硬皮甲的弓箭手,也有披着兽皮铠甲、手持长矛、长刀的战士,更有少量铠甲配上兽绒手持大斧、大刀四处收割生命的屠夫。
敌人的装备水平参差不齐,其中不少装备水平在库卢特驻军之下,然而冰寒关外的三千余人却被这么一群人打得溃不成军。
新兵曾多次听说过国教教士们描述过地狱是什么情形,恶魔是什么模样,之前的他难以想象,然而现在,战场上他的所见所闻能给他一个参考。
在这燃烧着烈焰、升腾着黑烟、流淌着鲜血的营地里,他看到:
一名身穿简易兽皮甲,双臂膀外露、留着大胡子的壮硕敌人正红光闪耀,双手挥舞着两把战斧,就像风车一样在己方士兵中回荡,其战斧的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数名士兵的惨叫与血肉破碎声。
他看到:
不远处一名手持同样闪着红光的长矛的瘦高敌人,那红光闪闪的矛尖如同魔鬼的利齿,好像嗜血的野兽,怪叫着收割己方士兵们的性命。
他看到:
一男一女率领一群敌人杀入营中,男人好像一阵旋风,在数倍于己的士兵们闪来突去,尽管数量占优,但自己的同伴们却好像狂风中的落叶飘摇不止。
而跟随他的女性则是一个用弓箭的好手,尽管她看起来挨不了一刀,但试图砍杀她的士兵们却无人能或者近身。
要么被其精准的弓箭一箭锁喉或爆头,要么被其身旁那名风一般的男性骑士斩杀。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金发女子手持一柄闪着寒光、渗着浓烈寒气的利剑,骑在战马上在己方阵中来回冲杀。
她的剑每一次挥下,都会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而被她砍中的人,即使不当场毙命,也会重伤倒地,而他们身上的伤口连同半个身子则会被迅速冻结。
噩梦啊!这是一场噩梦!
从未见过血继者的新兵认为自己一定身处噩梦之中,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脸蛋,试依靠疼痛令自己苏醒。
然而脸皮被掐出血产生的剧痛告诉新兵,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新兵只能继续逃跑,不顾一切地逃跑。
而与之前不同,更多人同他一起逃亡,因为在他们看来帝国军队已经败了,凶残的敌人很快便会摧毁这座摇摇欲坠的营地,而他们不想为军营殉葬。
逃亡的士兵五六名,逃亡的方向都是营地一处被摧垮的围墙留出的漏洞,说来搞笑,在他们中新兵的速度是最慢了,逃兵中跑得最快的已经到了围墙漏洞边上了。
然而就在此时,漏洞旁的营帐边上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从众人视线的死角杀出,饿虎扑食般将最前面的逃兵扑倒在地,而离逃兵最近的几人则被撞飞出去。
新兵被突发状况弄得失去平衡,再次摔倒在地,同时他感到脚上传来一阵剧痛,显然刚才一甩让他的脚扭伤了。
在他为脚上的剧痛弄得几近惨叫时,前方传来了逃兵们更加凄厉的尖叫声,同时还有相随的野兽撕咬声和兵器切碎血肉的闷响。
待新兵好不容易从剧痛中缓过神,抬眼便看见一头红毛巨狼朝自己走来,而巨狼背上则坐着一位身穿兽绒铠甲、手持巨剑的魁梧男人。
“不,不要!”新兵被吓得不敢看男人一眼,不顾脚上的剧痛跪下磕头求饶道,
“求你饶过我!饶过我!我来军队只是混口饭吃,求你别杀我!我还有家人,有父母,有弟弟、妹妹,我还想,还想活着见到他们!
“拜托,不要伤害我,我的命对于你们来说一文不值,我只是个平民,贵族眼中下贱的平民,我……”
新兵还在磕头求饶,直到他嗓子彻底说不出话,这令他更加惶恐,但意料中的撕咬和劈斩并未到来。
终于,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巨狼和它的主人,却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物……
***
大陆历一三一七年二月六日夜,帝国人在帝龙领经历了开年以来最惨烈的败仗。
弗蕾娅率领的军队突袭了冰寒关前的帝国军队后方,帝国人对此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千多人几近覆灭。
“我们……我们赢了!”当耳边喊杀声渐息,弗蕾娅看着满地横躺着的帝国人尸体,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的这步险棋,成了。
自步入一三一七年后,面对愈发严峻的粮食储备见底问题,弗蕾娅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冒险的决定:
率军再次翻越雪洪山脉,突袭冰寒关前的帝国军队后方。
为此,弗蕾娅出动了北风兵团一半的兵力:即寒锤领志愿战团,风族人战营,还有拉米尔亲率的一百名奥格人战士。
除此之外,像图盾、埃里克和凯恩这样的顶尖战力几乎全部跟随。
弗蕾娅所率军队在一周多以前翻越雪洪山脉,休整数日后与驻守冰寒关的骇狮骑士团和雪民战团一起夹击冰寒关前的三千敌军。
这个计划看起来完美,但实施起来风险极大。
不同于往年十月,如今可是寒冷的一月,雪洪山脉上已是大雪纷飞,能否翻越充满无数不确定因素。
而事实上在翻山途中,弗蕾娅所率部队遭遇了不小的损耗。
有将近一个中队的战士被活活冻死在山上,而另有一个战营的人遭到不同程度的冻伤。
幸好有圣女茜琳调制的能够缓解冻伤的药膏,以及绘制的急救冻伤者指南,否则减员人数得翻个数倍。
在历经五六天的艰难攀越后,弗蕾娅所率队伍终于抵达德拉尔伯爵领,但此时因为寒冻,冻死冻伤者达三分之一。
尽管如此,弗蕾娅还是决定在休整数日后的约定日期,与驻守冰寒关的维克托、卡恩一同夹击帝国军队。
虽然身为这支队伍的领袖,但弗蕾娅还是将这场战斗的指挥权交给来自寒锤领的赫瑞斯。
在女孩手下所有军官中,赫瑞斯是唯一一名指挥过战团级规模战斗的人。
而赫瑞斯也不负所托,在突袭帝国人的这场战役中,发挥其出色的指挥能力,以极小的伤亡配合维克托、卡恩的部队重创敌人,打出了仅次于特里河战役的大捷。
虽然其中有帝国人全无防备的因素,但赫瑞斯近乎天才般的指挥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考虑到赫瑞斯主动跟随自己犯险的忠诚勇敢,弗蕾娅准备将北风兵团的战场指挥权交给他。
虽然有对自己实力不自信的因素,但身为北风兵团的领袖,弗蕾娅觉得让有能力之士指挥作战是负责的体现。
“公主殿下,冰寒关前的敌人除溃逃、投降者,已悉数被歼。”盔甲上还沾着粘稠血迹的赫瑞斯赶到弗蕾娅所在,向其汇报了目前的情况。
弗蕾娅点点头,而后转向南边德拉尔城的方向。此战虽然重挫北帝龙领帝国军团主力,但德拉尔伯爵仍有自己的武装。
女孩发动此次行动的目的是拿下德拉尔城,考虑到德拉尔贵族军的规模,她认为还有一场恶战在等着北风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