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蒲希提着一只木桶,领着艾丽儿来到了伍德镇上最显眼的建筑物,镇上的教堂。

说是最显眼的,但其实就是用木板搭成的两层小楼。

蒲希教堂的推开大门,沉重的大门没有如艾丽儿预料中那样,发出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推开的,刺耳的吱呀声,反而非常安静顺滑。

看来这个教堂经常有人维护保养。

这个教堂和王国其他地方的教堂也不太一样,没有神父的宣教台和供信徒们聆听教诲的长椅。

教堂内空荡荡的,只有几十把椅子围成一个半圆,半圆的圆心用架子架起了一块青石板,青石板上还留有炭笔写下的字迹。

艾丽儿抬头,本该放放置十字架和圣徒受难像的地方画着一颗红底的五角星。

“公主大人,今天的事情我都听村民们说了,很感谢您能出手相助。”

艾丽儿朝着蒲希伸出手:“叫我艾丽儿就好了。”

蒲希一愣,她没想到艾丽儿贵为公主,竟然意外的没有架子。

蒲希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握了回去。

艾丽儿看着蒲希的眼睛,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祖父曾经教过我,无论彼此之间有再深的隔阂,握手之后都可以成为朋友。”

“所以蒲希,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了吗?”

蒲希没有否认:“公主……艾丽儿,你和我见过的贵族都不太一样。”

“那当然了,”艾丽儿神气的叉起腰,“话说蒲希,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呀?”

“艾丽儿,我想用我们半人马族的方式来感谢你。”

蒲希领着艾丽儿穿过教堂,来到了教堂后面的小院,小院里有好几个齐腰深的水池,水池的四周用青石垒起,还冒着腾腾热气。

天上飘着雪,隔着池水上方蒸腾着的氤氲的雾气,远处一望无际的群山依稀可见。

艾丽儿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王国和鸢尾学院,就算是少有的外出视察的时候,也是被人山人海簇拥着。

艾丽儿第一次欣赏这种人造与天设交相辉映的美景,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强烈的敬畏感和喜悦。

蒲希把手中一直拎着的木桶放在地上:“艾丽儿,我们半人马族有句俗语叫做坦诚相见,只有在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时,我们才会陪客人一起洗澡。”

“而且这温泉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泡一泡皮肤都会好上不少,我自己就在这里从小泡到大。”

再加上今天干了一天的农活,出了一身汗,也确实需要洗一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看着蒲希比自己还白嫩的肌肤,艾丽儿心动了:“嗯,确实很有说服力。”

不知何时,从教堂里钻出来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啊——!姐姐,你又背着我偷偷来泡温泉。”

艾丽儿努力回忆起了小女孩的名字:“是蒲语妹妹吗?一起来泡温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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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孩裹着一人裹着一条亚麻编织成的浴巾,排排坐在池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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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儿姐姐,你的熊好大哦,比姐姐的还大。”

蒲希用带来的木桶,提起一桶温热的温泉水,一头浇在蒲语的身上,打断了蒲语的暴论。

“蒲语,别乱说话。”

蒲希拿起一块晒干的丝瓜瓤,沾满了皂角水,帮艾丽儿擦洗后背。

王宫里洗澡时,女仆用的都是用海绵和橄榄油制成的香皂帮自己擦洗。

艾丽儿还是第一次用丝瓜瓤来洗澡,丝瓜瓤的触感比海绵稍软,蒲希搓洗的力道尚可,艾丽儿舒服得几乎快要睡着。

蒲希用水桶冲洗掉艾丽儿后背上的泡沫,转而开始擦洗艾丽儿的前胸。

蒲希感受着这沉甸甸的手感,心里一惊,这艾丽儿当真是有超凡的实力。

搓洗完之后,蒲希照旧冲洗掉艾丽儿前面的泡沫。

“谢谢你蒲希,头发我自己来就好。”

就算是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妈,艾丽儿也很少让她碰自己的头发。

艾丽儿用皂角水洗着头,侧过脸看蒲希蒲语两姐妹互相擦洗身体。

艾丽儿发现,蒲希和蒲语两个人的前腰上,都对称分布着两个碗口大的疤痕。

艾丽儿一眼就看出这绝对不是胎记。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很久,但仍能看出当时的狰狞。

“那个……蒲希,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为什么你和蒲语的腰上都有两个疤啊。”

蒲希站起身来,拎着桶冲洗掉自己身上的泡沫。

水流过蒲希轮廓清晰,线条光滑的锁骨,顺着曼妙的腰线一路拂过修长的双腿,这才与地上的水渍们汇合。

蒲希身上残留的水珠被体温蒸腾出丝丝雾气,朦胧的曲线在雪景中颇为动人。

“不只是我和蒲语才有,伍德镇的每位半人马都在同一个位置有着相同的疤。”

蒲希把湿漉漉的长发拢到脑后:“艾丽儿你不奇怪吗,为什么我们自称半人马。”

艾丽儿回忆起学院教科书里的半人马:下半身是马,上半身是人,直起身来有将近三米高,跑起来更是连草原上的风都追不上他们。

艾丽儿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蒲希,除了一对兽耳和一条马尾,没有半点和书中的半人马相似的特征。

“我们伍德镇的半人马出生时,和正常的半人马一样,是有两只手四条腿的。”

蒲希轻轻拂过腰上狰狞的疤:“但是刚生下来,我们就会把中间的两条腿割掉,然后我们就会长成人类的样子。”

“哪能对刚生下来的婴儿这么残忍,会出人命的!”

“是啊,大概会有一半的婴儿承受不住而早早夭折,”蒲希平静得让人害怕,“但没办法,马形态需要消耗的粮食实在太多了,伍德镇养不活一位真正的半人马。”

蒲希牵着懵懂的蒲语,泡进齐腰深的温泉池中:“迟早都会饿死,不如以生命为赌注,寻求一线生机。”

“腰上的两个疤,是我们伍德镇的半人马最难以启齿的耻辱,所以艾丽儿,你明白坦诚相见对我们的意义了吗?”

艾丽儿对伍德镇的人们肃然起敬。

她想象不出伍德镇最初的半人马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才想出这样的延续种群方法。

但即使是螳螂捕蝉之后,蝉无意义的挣扎,都值得被敬畏。

蒲语把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温泉水里,只露出半个头在外面,嘴也泡在水面下吹起了泡泡:

“所以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和路易叔叔坦诚相见啊。”

还在试探水温的艾丽儿一个趔趄摔进了温泉池里,溅起的水花在空中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向高冷的蒲希也慌乱起来,头顶腾的一下冒起一阵烟雾,就像动画里的蒸汽姬。

要是路易在这的话肯定会调侃她:“蒲希你脑子里放火球术了?”

“那个,蒲语啊……”艾丽儿挣扎着从池水中站起,语无伦次地向蒲语解释男女有别这个概念。

“艾丽儿姐姐你应该先去教姐姐呀,上次路易叔叔泡温泉的时候姐姐还偷偷溜进去呢,只不过最后被路易叔叔赶出来了。”

现在好了,蒲希的脑子还没缓过来,蒲语这一下子直接给蒲希干宕机了。

“蒲!!!语!!!”

“快跑啊姐姐大魔王来了。”

至于蒲语被抓住以后,被艾丽儿和蒲希联起手来说教了半个小时的故事,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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