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渊一行人离开小区后,趁着四周的丧尸不注意,钻入一条幽暗的小巷。小巷的通道网错综复杂,即便是本地人也很难做到清楚的记住每一条线路,所以极易隐藏行踪。林水渊释放出圣力覆盖住这片区域,周围的建筑在他的眼中顿时变成蓝色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形状,仿佛全息投影般的情景。
林水渊走在前面领头,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紧紧相随,他往哪个方向拐去,他们就也往哪个方向拐去,俨然是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跟随在皇帝的身后出行。
幽暗的深巷中,阴湿的空气里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骚气味,岩壁上攀附着翠绿的爬墙虎,老鼠在两侧的鼠洞间来回穿梭,探头探脑的仰望着三个巨人从自家门前经过。
城中有许多地方相继沦陷,唯独这里却依旧和末日之前别无两样……依旧僻静幽深。
在巷子中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后,前方的甬道终于出现了丝丝光明,身后的二人微不可察的重新打起了精神,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几分。
穿越甬道的尽头,眼前之景豁然开朗,报废的汽车随意的横在马路中央,车主的半截身子软绵无力的挂在车窗外,四周的丧尸被空气中飘洒的肉香吸引,步履蹒跚向着源头围拢。
林水渊一行人趁着无人注意之际,飞奔到遭人遗弃的车辆后隐蔽。林水渊蹲在车头,探头观察着附近丧尸的动向,左手搭在刀柄上,思量着是要强行闯关,还是秘密行动。
嬴子平好奇情况如何,于是壮着胆子缓缓起身,透过车窗玻璃望向对面,目睹到车主被分食的惨状后,他又立马缩了回去,唉声叹气的背靠车门而坐。
陈艮离蹲在车尾,咬牙切齿的看着同胞被丧尸残忍的分食,又气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只希望现在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忽然间,他想起先前在圣域中的所见所闻,于是抬起右手,盯着手背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腾地就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嬴子平生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别犯傻了,我们帮不了别人,你如果现在过去只会落得一个与他同样的下场。”嬴子平苦口婆心的劝导到。
“即便我不行,那不还有老师在嘛!”陈艮离坚定的回答到。
他说的老师是指林水渊。离开小区之前,陈艮离曾询问林水渊该如何称呼对方,如果直呼其名的话会显得没大没小,而其他称呼又无法展现对他的敬意,于是左思右考后就决定干脆学习嬴子平也称对方为老师。
陈艮离的这段话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为了救一个将死之人而白白搭进去一条鲜活的生命,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一件愚蠢的行为。另外,他没有经过任何讨论就做出可能会葬送所有人的举动,这又另是一种蔑视生命的行径。
好在嬴子平有着七年的追番经验,深知在这种紧要关头下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猪队友凭着一腔热血,或是因一时的疏忽,而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所以便一直分神关注陈艮离的表现。
果不其然,他才刚刚转头就发现陈艮离几乎就要暴跳而起。
恍惚间,身穿秦服的少年似乎就在他的身后,胸脯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附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哥哥,外人总是靠不住的,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帮手,也只有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少年的话语萦绕在耳边,仿佛恶魔的低语,蛊惑着他签下禁忌的契约。虽然令人毛骨悚然,但不知为何,嬴子平却隐约觉得对方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永远陪伴自己,就像君王身边不离不弃的卫兵一样。
嬴子平忽然有一种既视感,就好像这一幕其实曾经发生过一般,可在他的记忆中却从未有过这么一号弟弟存在,除了他的表弟。仔细想想,他瞬间了然,明白了这种既视感从何而来——是《龙族》,准确来说是《龙族》中的两个人物——路明非和路鸣泽。
难怪他总感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事有点似曾相识,原来是和书中的两个人物的经历重合了。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主角的错觉,但转眼间又迅速掐灭了这种不正经的想法,平时中二一下也就算了,可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掉链子,否则就算自己真不是主角,也不能成为一个草草下线的炮灰。
嬴子平此刻思维发散得厉害,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浪费了大把时间,按理来说这会儿丧尸应该已经冲到面前,准备抱着他的身体就是一顿啃了。然而现在定睛一看,陈艮离才刚要起身,根本还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
尽管还没有弄清现状,但嬴子平立即就做出了最佳的判断,扑上去死死地按住对方,让他无法再做出坑害队友的行为。
陈艮离狠狠地撞向车门,好在嬴子平最后及时收力,并以自身的胳膊为垫子帮他缓冲了大部分力量,避免巨大的碰撞声吸引四周的丧尸注意。
“老师当然可以杀光所有的丧尸,但就为了这种小事而白白浪费体力,那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可是……”说到这里,陈艮离忽然间沉默了下来,撇过头去,不再辩解。
“可是什么?”嬴子平追问到。
“抱歉,这是我的错。”冷静下来以后,陈艮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诚恳的向二人道歉。其实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可介于母亲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父亲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所以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身边的人,而且他也坚定的将此作为贯彻一生的人生信条。
另外一想到已经死去的母亲,他的精神状态就开始急转直下,结果就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
“罢了,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嬴子平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到。
“看来你们已经自己化解矛盾了。”旁观许久的林水渊突然插嘴到。
“是的,老师。”陈艮离点点头,然后又说:“这一次我差点就犯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那好,我要你独自去猎杀一只遗失者。”林水渊毫不客气的说到。
“好的。”陈艮离居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等一下,老师!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我觉得还是换一个惩罚好吧。”
真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对陈艮离发脾气的嬴子平,下一秒却开始为他求情。
“别担心,前期的遗失者都不是很强,而且我也会根据陈艮离的具体情况,挑选一位适合他的对手。”
既然林水渊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嬴子平自然也不敢继续提出异议,安安静静地坐到一边,准备观看陈艮离的首秀。
林水渊招呼陈艮离到自己身边,指了指前方的一只丧尸,说:“那里有一只遗失者,你必须独自一人将它斩杀。如何?有信心吗?”
嬴子平坚定地点头,“有!”
“好,那就准备上吧。嬴子平,把刀给我。”
嬴子平取下了背在身后的钢刀。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那把水果刀。”
嬴子平怔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的掏出那把杀了他表弟的水果刀。
“你就用这个去挑战遗失者吧。”
陈艮离接过水果刀,目光坚定的从掩体后走出,完全没有表露出半点因为武器不趁手而害怕的神情,仿佛他的手中并非是一把水果刀,而是传说中的倚天屠龙宝剑。
陈艮离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四周正在进食的丧尸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林水渊指定的那只遗失者也不例外。
躲在车后的嬴子平紧握双拳,暗自为他捏一把冷汗,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林水渊忽然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双刀,跃起到车顶上,左右扫视一番,粗略估算着丧尸的数量,而后骤然暴起,踏碎车顶,在半空中挥舞双刀,划着赤金色和熔金色的弧光,落向丧尸密集的地带。
嬴子平昂起头,黑色的双瞳中流动着变幻的光,映出林水渊神兵天降般的身影。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变慢了许多,沉寂已久的心跳也激烈的搏动起来,他想不顾一切的拿起武器,跟随林水渊冲锋陷阵。然而回到现实之中,嬴子平又瞬间意识到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死宅,只会帮些倒忙,因此在强烈的自卑感的席卷下,而蜷缩在车后等待结果。
“哥哥,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更不要自卑。你还有我在你身后啊!只要你现在一声令下,不论是丧尸还是非凡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都能立刻帮你解决。来,说出你的愿望吧,我来帮你实现它!”
少年的低语又在耳边响起,嬴子平这回却没有着急拒绝它。
沉默半天,他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不放?”
少年没有回答,或许他已经走了。嬴子平唉声叹气,将头又深深地迈进交叉的两臂之间。
林水渊凭借精湛的刀法和体术,很快就消灭了周围的普通丧尸,为陈艮离和遗失者腾出一个决斗场地。
第一次交锋意在试探。之前林水渊说过,遇到遗失者后要做的首件事情,就是先搞清对方的〖遗恨〗或者说〖虚妄〗,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分析总结出最佳的对敌战术。
对方的主要攻击手段是撕咬,由此不难判断它的〖遗恨〗和吃有关,于是陈艮离在后续的几次交锋中,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它的嘴上。
果不其然,在第五次交锋中,对方隔着数米远的距离虚空撕咬,陈艮离预感不免,向着侧方闪躲,而他原先站着的那个位置背后的墙壁上被生生凿开一个切口整齐的大洞。
陈艮离见此情景,也终于是摸清了对方的攻击思路,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破敌。
首先可知对方行动缓慢,无法应对快速进攻,但它拥有广域攻击范围,杀伤力更是堪称一绝,所以普通的反制方式不一定能起效,另外自己手中的武器只有一把水果刀,所以还难对它造成伤害。
陈艮离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创造出一个突破口。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然后在遗失者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合上的那一刻,快速移动起来,躲到一辆黑色路虎后面。遗失者几乎本能的向着陈艮离消失的位置攻去,但车子中间的大半部分完全粉碎后,却没有陈艮离的踪影。
遗失者罕见的露出疑惑的目光。陈艮离去了哪里想必是每个人心头的疑问。而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处绝妙位置的林水渊可谓是一清二楚,不过在谜底揭晓前,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遗失者失去了攻击目标,自然就把矛头转向战场上的另一人——林水渊。它咆哮狂奔着冲了过来,浑然未觉林水渊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的底气从何而来。
下一刻,遗失者听到自己的上方传来嘹亮的吼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陈艮离拿着水果刀从天而降,刀刃精确无误的洞穿对方的颅骨。为了确保敌人不会突然诈尸,他还谨慎的多补了几刀,这样就算体内的病毒再怎么顽强,也不可能让一具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尸体活动起来了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突然从一个地方又出现到另一个地方的?”嬴子平从车后快步走出,激动的询问到。
“很简单,依靠圣印就行了。”陈艮离摊手回答到。
“你的圣印究竟是什……”嬴子平本想追问,但突然回忆起这属于隐私问题,于是慌忙住嘴。
陈艮离将目光投向林水渊,见对方点头,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说道:“我的圣印是S级的〖所罗门〗,目前所知的能力是可以借用七十二柱魔神的力量。在刚才的战斗中我躲到车后,和魔神沟通了一下,然后运用第十八柱巴钦的能力,瞬移到空中,给予遗失者致命一击。”
听见陈艮离的解释,嬴子平突然有些羡慕对方居然拥有这么厉害得能力,而自己则就只有一个不太稳定的外挂老弟。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哥哥,不必羡慕他人。别人有的你也有,别人没有的你更加拥有。即便真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的,我也能想办法帮你得到。你只需要和我签订一份契约,就能拥有一切。”
嬴子平背对着少年默立良久,大义凛然地说:“我虽然羡慕别人所拥有的力量,但也不会为了获取力量而出卖自己的灵,也绝不会让一份不知真假的契约平白玷污了我的灵魂。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签下了这份契约,那只能是因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而不是单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少年无奈的苦笑一声,在消失前留下了一句预言诗般的话,“终有一天,灭世之门将会洞开,两个奇迹般的人物会如神话中降临凡尘的救世主,与那万千的魔在旷野上决战。那是你们无法摆脱的宿命,但还不是你的终点。”
四周恢复了正常。受少年的影响,嬴子平情绪低落的走到一旁,对着地上的空罐子狠狠踢了一脚,无能狂怒地发泄怒火。林水渊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想着过会再好好和他探讨一下,而当前最主要的工作是先去寻找一辆代步工具。
林水渊三人分头行动,很快就发现了一台能够正常使用的汽车。他们迅速钻入车内,林水渊坐在驾驶室中对着线路板一阵捣鼓,然后成功发动引擎。他像个老司机那样操作着手边的仪器,在丧尸即将包围他们的前一刻,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市中心发生了大爆炸,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悠长的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沿路的玻璃统统稀碎,偷工减料的建筑也是当场倒塌。
嬴子平趴在车窗上,看着蹿升的蘑菇云,心情十分复杂。他重新坐回车座上,低下头,闭上眼睛,往日的一幕幕温馨画面浮上心头,泪水就要如潮水般涌出,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其他人发现。
这时,维持了十个小时的天启时刻终于结束,黑色的日轮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和月亮换班的太阳。
林水渊打开广播,切换到公共频道,然后将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静静地注视前方。
“嘶……嘶嘶……嘶……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整,()发布全球通告,请各国人民不要放弃希望,等待各自的祖国组织救援行动,同时在此之前尽己所能的存活下来……”
广播中传出一个雄厚的男声,并分别以()六大工作语言重复上述公告。
全球公告结束,广播依旧在进行,男声操着洪亮的嗓音继续说道:“全球公告结束,现在是面向()大江南北全体民众的公告,公告将由()亲自发表。”
广播中传出一丝杂音,进而响起了()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同志们下午好,我以()的身份在此呼吁全体民众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心生绝望,()从未决定放弃你们,军队已经在第一时间出发,你们马上就能获救,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如果幸存者中出现了非凡者,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已决定特许你们成立组织,广泛接纳其他幸存者,但在特殊情况下,你们必须服从()的号召,听从()的调遣。公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