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在林心璐的帮助下,P了一份伪造的脑部检查结果,发给仍在梨山处理“壤尸”案现场的秦风,说是暂时没有风险,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确保秦风那边没有怀疑后,贺夕明开始着手于对夏杰的详细调查,林心璐也主动提出帮忙。
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分头行动,贺夕明前去对策局想办法调出夏杰的档案,林心璐则是去探访夏杰的亲属好友。
出发之前,贺夕明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还换上了一副墨镜,以防止被一眼认出。
当然,这么做不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对策局,为的只是防范对策局内部有贾垚主意识留下的“眼线”。
来到对策局,贺夕明只在需要人脸识别才能通过的地方,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短暂摘下过口罩和墨镜。
而在进入对策局内部后,贺夕明直奔法医实验室,去找夏杰的上司兼师父——老徐。
一方面,以贺夕明初级探员的权限等级,是没有资格查看夏杰的档案的,而老徐身为法医实验室的负责人,调出下属的档案自然是易如反掌。
另一方面,老徐是自夏杰入职以来,在日常工作中和后者接触最多的人,那么从他口中,一定可以获取关于夏杰的有价值的情报。
进入法医实验室内,贺夕明一眼便望见,穿着一次性隔离服的老徐,正解剖着一具刚刚送来不久的尸体。
那尸体正是贾垚果园中的“壤尸”之一,同样是被救援直升机送来的。
贺夕明知道解剖的过程需要全神贯注,不能被打扰。
便耐心等待老徐完成解剖,并脱下那件沾染着人体组织液和浑浊血渍的隔离服后,才上前打招呼。
“嗯?你是谁?这里是法医实验室,闲人免进。”
“是我。”
认出来人是贺夕明的那一刻,老徐的表情明显带着些许诧异,毕竟他不久前才听说,贺夕明因异能的反噬,昏迷住院了。
可现在看来,贺夕明这小子不仅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情像个大名人一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未等老徐开口问询,贺夕明便先行表明来意:
“徐叔,能借用会儿时间么,有些事要麻烦您……”
贺夕明说着,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声音更是放低几分,确保接下来的话只有老徐能听到:“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不过出于一些原因,需要向秦队他们保密……”
老徐眼神复杂,盯着贺夕明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急着作答。
而是转过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并轻轻扭头,示意贺夕明跟着他。
贺夕明紧跟其后,进入老徐的办公室,顺手将办公室的房门反锁。
“我说…有必要这么谨慎么?搞得好像有人在监视你似的——坐。”老徐语气中带着丝不解,用眼神示意贺夕明入座。
“呵呵…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贺夕明苦笑着坐下,便将自己对夏杰的怀疑告诉了老徐。
在这个过程中,贺夕明同时也在对老徐进行侧写,观察其内心的真实反应和情绪起伏,确保老徐没有被附身的可能。
通过侧写,贺夕明发现,老徐心中对他的这番话没有急着给出一个感性的判断,也没有因为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被他人揣测而心生不满。
不愧是资格最老的前辈之一啊,任何时候都能维持理性的思考。
贺夕明在心中如此称赞着的同时,口头上也利索地结束了诉说。
听完贺夕明的一番话,老徐深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老徐再次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缓缓道来……
——
离开法医实验室时,贺夕明已经顺利完成了这次的目标——从老徐口中获取夏杰的一些情报(主要为最近一年内,是否出现突兀的性格转变,或是奇怪的行为举止),以及查看夏杰的档案。
首先是老徐提供的情报。
老徐并不怎么关注下属的生活习惯或性格之类的,不过却对工作上的状态看的很仔细。
据老徐回忆,今年上半年五月份有段时间,夏杰的工作效率忽然下滑了不少,还经常犯一些低级错误,和他平时的优异表现差别很大。
而当时夏杰解释说是“最近精神状态很差”,老徐还特地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期好好休息,休息回来后,夏杰的工作才重回正轨。
这件事当时法医部门很多人讨论,因此老徐印象很深。
至于讨论的内容,皆传夏杰是因为和女友分手了才会变成这样。
——
在得到这些情报后,贺夕明最先关注的,是时间节点。
在贾垚相关的情报中,其出现异能不受控制的状况,正是上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开始愈发严重的,和夏杰工作状态不佳的时间对上了。
如果贾垚的主意识附身了夏杰,那必定是从这个时间节点开始的。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时间节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或者说,为这二人创造接触机会的场景,是在哪里呢?
回想起这几天在梨山的经历,贺夕明脑中浮现了一个面孔。
李村长?
为什么会想到他?
等等……他曾和秦队谈及贾垚时,好像也提到过五月……
五月…五月……贾垚……
贺夕明努力地回忆着,当时李村长为他们带路时,和秦队的对话——
…
“…秦探长啊,你们要去调查那个姓贾的老头的果园,是不是怀疑他啊?那家伙确实是个怪人,而且…别看他那么大年纪,那方面的欲望肯定还在。”
“噢?李村长,这方面的事情你也关注?”
“这可不是我瞎说,上半年咱们梨山这边举办了一次农展会,那姓贾的罕见地出现在了人多的地方,正巧被我看到了。他一直盯着那些年轻的女游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啧啧…肯定是有哪方面的想法,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直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老婆都没讨到。”
“上半年的农展会?具体是什么时候?”
“嗯。我想想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月中旬那会儿吧,那段时间游客多的吓人,景区的入口都要排长队才能进嘞……”
…
对了,就是农展会!
如果夏杰正好也去参观了这次的农展会,那么贾垚的主意识便有机会附身他了!
为证实这一点,贺夕明向林心璐打去电话,让后者在探访夏杰的亲友时,也打听一下夏杰是否曾在今年五月份,去过梨山的农展会。
——
除了老徐口述的情报外,夏杰的档案中也有收获。
夏杰的档案内容比较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干净。
和贺夕明一样,夏杰毕业于江北大学,只不过比贺夕明大了三届。
夏杰所学专业为药学,在校成绩优异,毕业后先是在江北的一家制药国企干了一年,后又跳槽,进入江北市对策局的后勤部,负责一些医疗方面的工作。
因工作表现优异,且专业技能扎实身后,三个月不到便被调岗至法医实验室,成为实习药剂师,当时负责带他的,正是老徐。
成为实习药剂师后,夏杰凭着出色的能力,很快便转正。
近两年来,也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还曾多次被评为法医部门的优秀员工。
以上,便是夏杰档案中主要记录的部分。
基本是其大学和工作期间的一些信息,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而档案中占比较小的那部分,则是记录着贾垚的一些基本信息,出生年月日,籍贯,学籍,家庭关系等。
其中,特别引起贺夕明注意的是,夏杰的祖籍是在距离梨山景区不算远的一个小镇,通河镇。
贺夕明依稀记得,在派遣小队抵达梨山时,为安抚那些“热情迎接”的果农,夏杰曾当众表示过自己是通河人,并用那一带的方言和果农们套近乎,进行沟通。
乍一看似乎没毛病,和档案内的记载并无冲突。
但贺夕明却敏锐地注意到,夏杰的学籍显示,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外地念书,基本没怎么在老家长久呆过。
夏杰的父亲是通河镇人,而母亲是川省人,口音和梨山这边相差很大。
在夏杰六岁时,夫妻二人离婚。
夏杰跟了母亲,随母亲回川省娘家那边上的小学和初中,高中则是在川省省会住读了三年,高考后离开川省,来到江省江北市上大学,大学毕业后直接在江北市工作,定居。
按理说,即便夏杰的母亲也会说梨山话,她也不太可能在回娘家生活后,用梨山话教育孩子吧?
再加上夏杰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都远离了曾经的故乡,和故乡的人。
那么,夏杰接触梨山方言的机会,注定是很少的。
即便很小的时候会说一些,即便逢年过节也许会回去一趟,他也很可能和大多数当代年轻人一样,随着义务教育的普通话环境洗礼,以及成长所带来的遗忘,而变得生疏。
然而,夏杰在和那些果农用梨山方言进行沟通时,却格外的流畅,没有任何生疏之感。
如果当时是贾垚的主意识在控制着夏杰,那么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贾垚的主意识或许是下意识认为,夏杰既然是通河人,会说梨山一带的方言肯定不会露出马脚,反而还能以此来贴合自己这具身躯的人设。
“夏杰,或者该叫你贾垚么,看样子我抓住你的尾巴了。”离开对策局后,贺夕明的视线穿过城市的钢铁丛林,望向梨山所在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丝代表着即将胜利的弧度。
然而,还未等贺夕明这边将最后的铁证收集完整,“水果杀人案”以及“壤尸”案的凶手,竟在两天后,宣告落网了。
被逮捕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苏醒的贾垚。
断定贾垚为凶手的“铁证”,除了埋在他果园地底的那些“壤尸”外,还有后续对其家中进行搜查时发现的——
一柄和吊桥事故中的人为劈砍痕迹完全符合的斧子,斧柄上只有贾垚的指纹。
一桶搅碎的人内脏,以及沾有这些内脏碎屑的鱼钩,内脏被确认为是果园里最近死去的几名“壤尸”身上取下的。
饵料桶和鱼竿上,有且只有贾垚的指纹。
这意味着,贾垚是用人肉在钓鱼……
种种“铁证”似乎都在催促着结案,催促着审判这个隐居世外的杀人魔。
但只有贺夕明清楚,他将会成为结案前的最后一道阻拦。
而真正的审判来临前,仍有需要细数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