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法阵，便可以消除这片区域的空间混乱。

对此，陌声为卡米斯细致地讲解了一番。陌声催动微量的光明魔力覆盖在白骨上，顷刻间，这些白骨便散发出雾状的红光，与街上的景象一般无二。

血源法阵会在高纯度光明魔力的刺激下表现特征，陌声这一行为正好验证了她的说法。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很快破除法阵？”卡米斯焦急地说。

陌声摇了摇头，略表遗憾道：“仅仅是破除法阵，对我来说并没有难度。但是相似的法阵分布在城中各处，如果不能在同一时间摧毁，那么法阵破除的瞬间，我们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生效的法阵，必然会有相应的隐蔽、防护、反侦察等措施。既然对方有能力瞒过伯爵阵营破坏护城法阵，将教堂人员屠戮一空，那么陌声可不会赌他们在这件事上百密一疏。

部分结构以一般事物承载魔力布置法阵的好处是：简单，耗时短，使法阵的运转趋于稳定，不易被破坏。陌声来到墙边看画，这些临时作出的油画，其颜料用的是教士们的鲜血和骨髓，皮肤白皙的婴儿、献祭血池、妇人以及簇拥在周围的狂热信徒，构成了这些画作的主体，同时也传达了血源教派的部分思想。

时间本就是一种强大的魔力，血源教派作为紧接神灵纪元诞生的、拥有明确信仰的组织，象征它们的符号自然具备接纳魔力的素质。考虑到以上种种，陌声将这些元素仔细看过一遍后，在脑中勾勒出破解法阵的方法。

“卡米斯，你觉得眼前这个场面的重心...是什么呢？”思索之余，陌声也不忘记给卡米斯找些事做。要是让卡米斯一直沉浸在担忧父亲生死未知的情绪里，只会降低“和希尔斯交往”这件事的价值。

本性难移的卡米斯掉进了陌声的陷阱里，认真思考后回答：“是那柄插在光明神像胸前的剑吗？”

“呵呵，的确。换任何一个刚踏入此地的人，都会第一眼就注意到被亵渎的神像。”陌声说着，施展法师之手将剑拔出。除了因受力而微微偏动的神像，法阵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陌声摩挲着指骨制成的剑格，缓缓解释：“但很可惜，这个回答是错误的。光明不会因为光明神像遭到侮辱而颤动，无面神像象征的是克制与平衡，对血源法阵的影响很小。那些人之所以用骨剑破坏神像，大概...只是看不顺眼吧。”

说这话时，陌声藏了藏自己的嘲笑之意。

卡米斯抿着嘴道：“光明神庇护人类击败外族，建立起庞大的神圣帝国，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应该对光明神像不敬，哪怕是异教徒。”

“你说得对，毕竟光明教会是把“尊重异教信仰”作为教条，写入教典的组织。”

陌声在靠近讲台的位置坐下，并示意卡米斯坐到她的身旁。

遵行用人不疑的原则，卡米斯照做了，也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因为陌声不会压制自己的陈述欲。

“虽然时间不合适，但我想说：‘卡米斯，你很幸运’。因为接下来你会看到来自古老信仰的献祭仪式，这是难得的机会。”

陌声用手捏出一个奇异字符，无声吟唱禁忌法咒，在她的身边，一些血红色的符文缓缓上升，连接进入墙上的油画。古老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令人心颤的气息压过腥红，仿佛在下一刻，恶魔之门后的暴虐生物就会应召而来。

教堂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狱石和魔力水晶搭建的台座，各个种族的尸骨整齐码放在一边。台座中央是一口冒着沸腾热气的血池，无尽的魂灵熔炼其中，化为一个个咕嘟的血泡。身披黑袍、手持骨杖的老者站在池边，将一个沉寂的婴孩举过头顶。她的身下，是无数个向往血源之秘的信徒。

陌声和卡米斯就在这支队伍的前列，不过她们只是这场猩红之宴的旁观者。

“这是...幻境？”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卡米斯的嘴里发出。不知是受什么影响，她无法看穿眼前的事物是真是假。

陌声继续为这场盛宴添加指令，那些信徒如顽石一般僵硬的脸，逐渐呈现出狂热无序的表情。

“血祖的复生必将带领痴愚之众迈进天国的桥梁！”

“为了血祖，我不惜此万金之身！”

“死亡的神灵不能支配真正的高洁者，请伟大的血祖为我们指引明路！”

“圣！神！解脱者！”

愚民们称颂欢呼着血祖的归来，站在卡米斯身旁的血裔更是忽地蹦起身子，吓得卡米斯连连后退。

陌声细细观看，称赞道：

“这是一份揭露血源教派野蛮无度的史料，更是一场生动的历史文化教育课。就和我说的一样，卡米斯，这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也许...是的，但我们刚才不是在讨论怎么解除法阵的事吗？”卡米斯反问道，字句间稍有埋怨之意。

当然卡米斯是激动的，对于她这个历史爱好者来说，能亲眼见证只存在于故事和绘卷里的史实，值得她用任何贵物来感谢。

陌声则是表示：“这就是在破解法阵，卡米斯。呈现过去之景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可不是我们脚下的法阵能够维持的。”

“......难道你已经修改了法阵内容，加快魔力输出速率，目的是使其过载自毁？可是这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能力，书里也没有，这真的是能够实现的吗？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卡米斯直愣愣的盯着陌声，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战栗。

探索未知的事物会激起人的好奇心，可当那种未知将目光放过来时，你只能感受到最直观的恐惧。陌声的举手之间，就藏着这样的漆黑深邃，让卡米斯偶感脊背发凉。

“嘘，卡米斯，僭越规则的术式需要保持神秘度，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收起多余的疑问，为兰斯洛特伯爵准备后路，不是吗？”陌声的食指抵在唇边，微微一笑。

“...那么，希望事情结束以后，你可以和我说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毕...毕竟，是我将你引入星辰魔法一途的。”卡米斯撩着头发，故作镇定地说道。

“乐意之至。”陌声屈身，礼貌回复。

在陌声她们闲聊的时候，血祭也迎来高潮时刻。随着黑衣祭母将婴孩放入血池后，无数信徒冲上台座、跳入血池，篆刻在祭台周围的符文散发出幽幽血光，透露着圣洁与净化的气息。

卡米斯看得很入神，陌声则是有所思考。

“似乎还少了些什么...”陌声低语，继续沉入指令符文。祭台上，血池和祭母的形状变得越发狰狞扭曲，四周不断涌入血池的信徒也在逐渐消失，只留下一个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行尸走肉。

从服饰上看，这些失神之人似乎是......布兰洛斯家族的人？

陌声不能确定这一点。143号魔药部分药力流向了戈布林，导致陌声恢复的记忆并不算多，像这样不熟悉的历史，陌声难以全部辨析。

“那个......”卡米斯拉了一下陌声的胳膊。刚要开口，就被陌声反手一拥，飞滞空中。

连声的震爆过后，血祭破碎，四周恢复为教堂。陌声落地，将嫣红的卡米斯·含羞草护至身后，神情冷漠地俯视着眼前的两人。

巴德，以及鬼刀。

呵呵，这是第二次了，你就这么玩不起吗？

陌声毫无敬意地嘲讽，也不管幕后之人能否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