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添加任何糖分,纯粹苦涩的滋味在口腔内蔓延。
“哇,好苦呢......”
任何年幼的小孩都钟情于甜腻的口吻,而讨厌特别苦的东西。
小时候的任桓之同样如此,但由于这是和母亲之间为数不多的互动,哪怕再怎么苦涩的咖啡也得硬着头皮喝得干干净净,否则下一回可能就连这点机会都失去了。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小声嘟囔一番。
站在实验台前的那道身影也总是能捕捉到小小孩童的抱怨,大多数情况下依旧保持沉默,偶尔也会出现心血来潮的状况。
就比如这一次,女人轻推眼镜过后主动进行搭话。
“很遗憾,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欸、欸......?”
“更多的时候,人生只剩下苦涩......我想表明的就是这个意思。”
“咦?母亲和父亲在一块的时候,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就是,我现在的心情,能够和母亲一边喝咖啡一边说话。”
“那样的话,就没有。”
“咦......?”
男孩迟疑了一瞬,随后鼓起勇气问道:
“......难道母亲从来没有一天是快乐过的吗?”
忐忑着,担忧着,困惑着。
而年幼的任桓之本人,在下一秒迎来的答复,乃是————
“是啊。”女人说,依旧不回头,“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活着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
“咖啡喝完了呢?要再来一杯吗?”
“要、要的!”
“明明很讨厌苦的东西?”
“只要稍微加点糖就行......”
缩着脖子小声嘀咕,这句由衷之言依旧没能逃得过母亲的耳朵。
片刻沉默后,眼前的这道背影肩膀略微耷拉。
“那就,仅限这一回喔?”
“好、好的!”
母亲所赠予的泛着甜腻的咖啡,真的只有那唯一一次。
剩余的其他,依旧是透彻心扉的苦涩————那时候,年幼的任桓之确信,自己果然最讨厌苦的东西。
。 。 。 。 。 。 。 。 。 。 。 。 。 。 。 。 。 。 。 。
“欸......?”
当鲜红的色彩再度映照入视野,整个脑袋浑浑噩噩一片的任桓之总觉得失去了某段时间的记忆————因为感官层面受到了极为剧烈的冲击,大脑自动生成防御,通过一段注意力涣散的缓冲试图将针对心灵的伤害降低到最为极限。
于是乎,仿佛走马灯的一连串画面在眼前浮现。
再一次地,任桓之模模糊糊追忆起埋藏于角落的记忆片段。
那是曾经为数不多的家人陪伴场景,明明咖啡并没有被摄取,从某个相当突然的时间点开始,口腔内的苦涩便一直没消失过————注意力被苦涩感刺激着重新取回,再回过神之际,一串向半空中飞溅喷洒的鲜血深刻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
瞳孔霎时间缩得像针眼一样小,整个脑袋“嗡”地一下仿佛要当场炸开。
等意识到的时候,任桓之发现自己被本能驱使着往前激烈冲刺。
鏖战一场、成功击溃宿敌【怪物】的黑道少主态度粗暴地舍弃了专属武器,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疾奔跑,抢在自刎的万俟恍惚昏厥倒地之前将其搂在怀中。
成功接住那个自寻短见的女人的瞬间,周围的时间重新开始流逝,粗重的呼吸和其余一系列杂音宛若潮水汹涌袭向当事人的耳朵,“嗡嗡嗡”的脑袋爆炸的感觉愈演愈烈。
“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浑身滚烫,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内钻出来。
搂抱着只剩下半口气的继母,任桓之焦急得两眼通红。
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转换,往往来得如此突然。
“母亲!妳难道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歇斯底里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胸腔,被对待到这种地步,失去理智的任桓之也顾不得其他,干脆一把揪起了万俟恍惚的胸口。
霎时间,指尖触碰到了脖颈处的伤口往下流溢的鲜血。
触感一点都不炙热滚烫,是雪一般的冰冷。
“......”
命不久矣的女人直至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依旧满脸的漠然。
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情绪失控的继子,随后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活着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不断咳血的同时,万俟恍惚一边喃喃自语。
似是在专门解释给愤怒得不能自已的继子听,又活着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
而这句话本身,也让任桓之触电般地回忆起往事。
双眼布满血丝的当事人立即冲着一分钟后即将成为一具尸体的女人吼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间!?既然那么厌世,为什么要活到在今日和我重逢相见!”
深呼口气后,任桓之又怒吼出声:
“而且!仅仅因为粉碎了妳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就打算自杀吗?用这种方式来战胜我,让我心怀愧疚一辈子......不杀了【怪物】,我和我珍视的人就会受到伤害;但杀死了【怪物】,视其为毕生心血的母亲妳,就会因为绝望而舍弃生命————那您倒是说说看啊!我应该怎么做才好!难道说,我和您重逢的那瞬间起,就预定要上演一场悲剧!?”
我们之间,难道光是见面和产生联系,就是原罪本身吗!?
“砰!砰!砰!”
任桓之,很愤怒。
抽空出一只手,攥握成拳猛烈敲击地面。
“欧尼酱......”
不远处的“天子”掩嘴花容失色,她同样察觉到冒牌兄长愈演愈烈的暴走冲动。
可刚要上前安抚,照例被身旁的古怪男人拦住。
“......嘘。”
【博士】摇摇头,示意不能妨碍人家母子最后的时间。
那一下脖子抹得很深,男人确信对方快要死了。
“以完整的形态,以身为‘人’的身份将性命延续下去,那才叫真正的活着。”
“不要突然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直在等待。”
任由鲜血流逝,任由生命逝去,任由曾经的继子倾尽全力地憎恶自己。
“母亲,事到如今就别......”
“听我说,小桓......我早就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不过是大限提前而已。”
“欸、欸......?”
“我,还有邀请你、引导你前来【贪狼岛】的万俟缥缈,包括万俟家的全体成员,都不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我们是......血统混杂,成事不足的半人类,以及克隆人。”
任桓之霎时间浑身一阵抽搐。
继母突然公布的另一项冲击性事实,让其浑身颤栗。
“半......人类......?”
“我们,是天生就带着缺陷的存在,譬如我不论再怎样努力都无法感受到爱,或者给予某人以爱......当然这部分并不重要,总之————并非是故意让你心怀愧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稍微挽回颜面,也没有打算顾及你的情感,仅仅只是......单纯地想要去死罢了。”
“......”
“所以,小桓,你根本没必要感到愧疚,也不需要自责。”
女人睁开眼望向半空中,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意志。”
“......”
这番话语,看似是在安慰、开导因亲眼目睹母亲自杀而心怀愧疚的任桓之,实则恶劣程度远在那之上————名为万俟恍惚的女人所流露出的态度,所阐述的观点,乃是“一切都和你无关”,她从来都没觉得活着开心过,也一秒钟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继子。
与其说自己的死,和对方无关,倒不如更严谨些描述成一句“单纯死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是彻彻底底的不care,无所谓。
“......!”
几乎是瞬间理解了这份情感,前一秒还在沮丧、歇斯底里的少年,突然间迎来比绝望更为苦涩的某个“什么”。
极限地瞪圆双眼,有那么几秒钟时间,当事人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使劲咬紧嘴唇而源源不断流下鲜血,任桓之的表情变得像个怪物。
“明明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却还是毫不犹豫当着我的面自杀......像这样的行为,可不能用一句‘真是过分’就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啊......”
“真是奇怪的话,舍弃性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专门挑场合呢?”
反正,克隆人的话,基本上是要多少有多少。
“是呐,正因为无所谓,所以才能够心平气和地当着我的面自杀。”
“换做谁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话虽如此,可任桓之依旧无法坦然地认可这句话。
“果然还是因为我的问题吗......”
是我,亲手杀死了【怪物】。
“笨蛋————”
万俟恍惚虚弱到了极限,距离死亡降临还剩下短短数秒。
“其实我早就知道,【怪物】哪怕再完美,也没有任何意义,无法帮助我获得身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实感,顶多只是稍微让我有个挂念、从而延缓自杀这一日的到来......小桓,我得承认,这辈子唯一的错误就是当了你的母亲,让你被迫拥有一个如此糟糕的母亲。”
“......”
闭上眼,任桓之痛苦地轻摇脑袋。
“母亲,最后有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
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万俟恍惚正在进行最后几秒的思考。
“那么,就当是你杀了我吧,小桓。”
“......!?”
双眼陡然间又瞪圆,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第一次流露出的微笑。
“我的愿望是什么,你应该马上就能知晓了......”
“......”
“拜托了......只有你能办到......”
“..................”
明明很清楚母亲无法再坚持多久,面色痛苦的过程中,任桓之紧闭双眼。
“我明白了......是我,杀了妳......”
无比苦痛地,任桓之答应了这个从未爱过自己的女人的要求。
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要求。
“......谢谢......”
请求被回应的瞬间,死亡也正式降临在万俟恍惚的身上。
“我终于,感觉......能留下点什么了......”
凭借着最后一点执拗的力量,女人试图把手伸向半空中,努力做出握紧什么的动作。
而万俟恍惚的生命,也定格在这个瞬间。
————她的呼吸停止了。
某种意义上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母亲的女人,丧命于继子的怀抱中。
“....................................”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自出生之后唯一有印象的母亲自刎身亡,致命伤口位置的血逐渐凝固,尸体本身也渐渐丧失温度,对于任桓之自己而言,这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的实体。
同一时刻,整个大脑思绪紊乱。
所思考的事情,所琢磨的问题,是围绕着“该不该哭泣呢”而展开。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明明是挚爱之一的母亲丧命与自己怀中,明明被伤害了那么多遍,可一点流泪的迹象都不曾有。
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强迫自己滴出眼泪,然而始终堪称徒劳一场。
“啊,自己可能是悲伤过度了吧”————也搞不清楚,这份想法是否能算作自欺欺人。
“......”
什么也没做,什么都做不了,仅仅只是一味地抱着已逝之人的尸体。
“......欧尼酱......”
回过神之际,伴随着一声呼喊,任桓之赫然发现自己被从后边紧紧搂住。
————闻人家的幺女,主动前来安慰一番。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天子”将伤心欲绝(PS:当事人自己视角)的任桓之环臂抱住,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放任对方的后脑勺轻靠在胸前。
不过考虑到毕竟还穿着一层驱动铠,想来也不算太冒犯、亵渎(迫真)。
“别伤心了,我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毕竟,我出生之后也没见过母亲......”
停顿片刻,“天子”甚至又多调侃了一句“甚至就连长相都不知道呢”。
“......”
放在往常的话,自诩绅士的少主同志铁定会触电般立马弹开身子,并高呼“使不得”。
但如今的他既没有那份心情,也失去了全部干劲,干脆就逆来顺受、照单全收,或许也是瞧着当事人格外老实,“天子”还试探性地乱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嗯,都说装一把柔弱最能勾动出女人的母性,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不论是小萝莉还是少妇,突然见到关系还算亲密的人露出楚楚可怜或者悲痛欲绝的样子,肯定会按捺不住立刻想要冲上去安慰关注的本能情绪......啧啧啧,可恶,刚才本天才丢了只胳膊的时候,怎么不见小姑娘妳来嘘寒问暖?”
就在这对冒牌兄妹迟迟不曾分开之际,【博士】果断选择跳出来添乱捣蛋。
不知注射了什么奇怪药剂,总之断臂处的血是彻底止住了,脸色整体惨白的古怪男人一靠近瞥见万俟恍惚某种意义上比自己还凄惨的模样,不由得哼声得更加厉害。
“偶尔也会出现像这样不负责任到底的母亲呢,脑子里永远只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最后也不会忘记给孩子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别内疚,摊上这种极品货色,的确是你的倒霉,接下来好好休息一场,尽快忘掉这些不愉快吧。”
停顿片刻,男人又一脸贱兮兮模样地戳了戳自己。
“OK,我清楚,我知道,你最近经历的遭遇实在糟糕透顶,相继失去了父亲和继母,户口本上几乎只剩下你自己......但是!呆胶布!你还有我这个长辈在呢!我是你老爹的遗传基因来源的那个混账的克隆体,四舍五入一下,你称呼我一句‘叔公’绝对不成问题,所以啦,看开一点,你的家人还有很多!再仔细想想吧,自从踏入这个鬼地方开始,你心心念念的继母给予的关怀,有我的半个脚趾头那么多吗?是谁总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没错,是我是我,永远都是我!”
【博士】一边猛拍胸口,一边信誓旦旦地让孤苦伶仃(确信)的少主同志能够尽情依赖、依靠自己。
————然后压根没得到理睬。
空气中划过一阵乌鸦“嘎嘎嘎”尴尬叫着的特效。
见状,【博士】也只能露出一张倍感没趣的脸,深感一片良心喂了狗。
“算了,叛逆期是这样的。”
“啪”地原地打了个响指,【博士】高喊一声“萝卜美2号”。
“滴滴滴,萝卜美2号回应主人呼唤————!”
霎时间,此前被“黑街”修理一通的饭桶型(PS:指外观)的高科技结晶一边“嘎吱嘎吱”拖动负伤受损的金属身躯,一边回应呼唤而迅速飞奔而来。
登场的下一秒,伴随着又一声“滴滴滴”,只见“萝卜美2号”硕大的金属身躯表面突然打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部面积意外不小的临时储存空间。
“请放入,请放入。”
这边机器人在“嘟嘟嘟”发出提示音,那边【博士】粗鲁地用脚尖踹了踹黑道少主的后背。
“干嘛......?”
任桓之此刻心情不甚美妙,几乎就要当场翻脸。
“你说干嘛?难不成你想扛着发臭的尸体一路跑到外边去?”
【博士】也不惯着闹情绪的小屁孩,他的字典里可没有“能够体谅理解”这几个字。
“赶紧放进来,‘萝卜美’2号内部的储物空间自带冷藏功能,至少能够携带着尸体行动一段时间,等返回实验室我们再慢慢商讨如何处理尸体......你若是想多哀悼一会儿也无所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再三催促刚死了母亲的儿子行动出发,着实有些鬼畜;但是呢,我还是得提醒你,千万别被情绪彻底左右而忘了真正应该达成的使命,可别忘了还有个【容器】正满地乱跑呢?闻人家的其他两位公主,也还打不打算救了?”
还有就是,你冒牌妹妹的这条小命?
“......呜!?”
闻言,一直处在消沉状态的黑道少主总算给了点反应。
他身子微微一颤,被痛苦遮盖的双眼终于能瞧见别的东西。
“啧,你那副模样算什么!?你那种眼神又算什么!?”
接连跺脚,【博士】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
“你那两行泪水又算什么!?你的泪水能打倒那家伙吗!?能拯救这地球吗??你一脸懊丧顶什么用,能打败外星人吗!?”
涨红了脸,不断怒喷的【博士】明显是把自己代入了领路前辈的身份。
“喂,从后半段开始就很不对劲吧?什么拯救地球、打败外星人?”
这是“天子”的吐槽。
“啊,抱歉,太过激动导致串戏了......总之,要做的事情堆积成山,你可没时间继续沮丧下去,哪怕我选择站在你这边,想要营救出闻人家的几位公主再成功突围,也是一桩极为困难的事情,明白吗?”
【博士】轻咳数声,随后厉声呵斥。
“【怪物】固然被击倒了,但万俟家还隐藏着无数底牌,你得抓紧时间!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美乐斯!”
“......真啰嗦。”
厌恶地咂了咂嘴,任桓之不情不愿地回瞥一眼。
“你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回收【容器】罢了,装什么好人......”
“呵呵,但你得承认,我是唯一出手帮助了你的人,如果没有我友情提供的驱动铠,你早就被【怪物】揍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大放厥词......况且,我也没要求你打白工,作为交换愿意治好你的这位冒牌妹妹,这不是最开始就约定好的嘛?”
“......”
任桓之无话可说,只能咂嘴得更响亮。
“别像个小屁孩那样抱怨了,成年人的世界讲究的是一个效率,赶紧把你死掉的后妈抬进‘萝卜美’的肚子里......额,这听上去怎么有些鬼畜?”
嘀咕完一句“算了”,【博士】张牙舞爪、强行要把万俟恍惚的尸体从任桓之身边抢走。
“说起来,我有件事不理解。”
这时候,仿佛为了缓和气氛,“天子”突然主动向男人提问。
“为什么,任桓之的母亲选择在最后,让他承认是他杀了自己呢......”
是故意给人心里添堵吗?
““......””
此言一出,刚准备配合着一块抬尸体的两人颇有默契地都沉默了。
彼此对视一眼后,由【博士】负责答疑解困。
“很简单的道理,无非是想要寻求一股活着的真实感罢了。”
冷笑数下,男人慢条斯理地解释了起来。
“我之前曾讲过一句话,任何人都会思考生命的含义,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而克隆人这种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尤其如此......‘最渴望死亡的,往往是死神自己’————正因为无法被视作为严格意义上的人类,自刎身亡的万俟恍惚才会选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提出那个看似不合理的要求。”
“......”
“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意义也无所谓,至少,死的时候是以‘人类’的身份丧命在曾经的继子手里,这就是那个女人最后的追求......明白了吗?”
““......””
这回轮到任桓之和“天子”齐齐沉默
两人或许明白了些什么,或者没有,但依旧选择沉默应对。
“当然,我并不相同,只有庸才才会思考那么无聊的问题,身为科学家,满脑子只需要堆积着如何铸造更完美的产物即可。”
这就是将我这个天才和其余全部庸才区分而开的最重要一点。
“呵呵,我才是主角......好了,别啰嗦了,继续搬运吧。”
“明明是你自己一直在聒噪......”
“踏,踏,踏————!”
“天子”刚出言吐槽,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阵脚步声。
“““!!!???”””
在场三人瞬间齐齐一惊。
察觉到有人靠近,“刷啦啦”地猛转过身,其中任桓之更是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下一秒,于视野正前方登场的不速之客,乃是————
“居然死了吗?那个女人......”
万俟家的代言人,【贪狼】首领“壬生狼”万俟缥缈,不知何时乱入到场。
佩戴着黑框眼镜的她视力姑且算是优秀,因此第一眼就遥遥捕捉到了万俟恍惚的尸体。
再联系周围血溅满地的可怖狰狞场景,以及遍地都是丧命“黑街”,甚至还有【怪物】堆积成一坨肉山的尸体,几乎立即明白胜负已定。
嘟囔了句“真是没用”,万俟缥缈习惯性轻推眼镜。
明明只有她自己独自前来支援,可不知为何,浑身突然散发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危险的气势。
“......啧,真是没完没了。”
【博士】咂了咂嘴,扭头问了句“还有力气打架吗”。
“请不要激动。”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这一刻,万俟缥缈突然出言请求众人冷静应对。
强调完一句“我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贪狼】首领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咦?”
这立刻引起了任桓之的怀疑。
毫不犹豫地,他反问一句“什么意思”。
“什么叫妳并非敌人,那么,真正的敌人又在哪里?”
“......”
仿佛早就知晓会被这样反问,万俟缥缈轻摇脑袋一阵,随后缓缓伸手指向前方。
确切地说,是任桓之等人的背后方向。
“!!??”
这个瞬间,只有【博士】率先察觉到不对劲。
“不好,大的要来了......!”
只是刚准备提醒其他人,万俟缥缈冷静而冷酷的宣告声整个盖过了【博士】。
“我只是一介区区负责领路的使者,你们的对手,就在刚刚已经降临。”
深呼口气,其貌不扬的黑发女生在最后光头如实告知某个噩梦的降临。
“万俟家的前任家主,那位最伟大的大人物......就在————你·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