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着,修诺严的眼前闪过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容,
“我希望将你所有的悲惨宿命掩埋。”
她将一切的渴望都融入这句他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
“我一定会的。”
那是修诺严对她许下的诺言,也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子许下的诺言。
——既然如此,我岂能失约!
此刻,被洞穿的胸口喷涌的热血带来的不止是痛苦,还有他的渴望,对完成那个曾经约定的炙热。
周围的灵元以一种崭新的他从未感受过的“热切”涌向他的身躯……
他感受到在伤残带来的虚弱背后,有了一种崭新的沉默的力量出现在他的身体……
此刻,没有疼痛,没有恐惧,而是能够掌握一切的感觉……
他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更加坚定,断裂的剑锋再次指向那个“胜者”,
“来吧,新的战斗开始了!”
黎白悠然轻晃手中青扇,青扇所掩饰的面目上的戏谑因对手再度从地上爬起,覆盖了一刹那的讶异,但很快回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觉得,所谓的回光返照真的能消磨你我之间的实力鸿沟?”
……
那一天,
来客望向面前红衣男人的目光充满不屑。
“府上大人已经安排好了,鄙人只是传个信,城主按这上面的做就好。”
红衣男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张被寥寥十来个大字画满的纸。
“敬谢府上大人宽恕,劳烦先生费心了。”
不过来客并不一心在强颜欢笑的红衣男人身上,他环顾四周,去找他想要的东西。
“府上大人叮嘱过了,让鄙人代之……”
他停了停,可是刹那间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转眼看着老男人怒火中烧而隐忍不发的模样,会心一笑,琢磨着说了三个简单易懂的字,“先看看。”
心中怒火与恐惧交融着,却因无能为力,最终红衣男人却只能是欲哭无泪的松开紧攥的拳头。
他垂着头,最终使唤仆人传来了来客指名道姓的人——文音。
然而这位不速之客只是被她的美貌与彬彬有礼进行刹那的打动,终是移开目光,向城主拜别。
“如此沉鱼落雁之美,确实符合府上所愿,那么鄙人告别了,我家大人会恭候的。”
——
“定管事,大人要的东西怎样呢?”
城主府外,定府的车队松散的瘫在门口,直到马车夫无所事事的目光锁住了从门口出现的白衣男子,随即用一种不客气的语气问道。
“不错。”定管家阴翳的目光从城主府转锁在了他的身上,但最终还是进行了简洁的回复,“定念,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多的好。”
定念感到讶异,随即讪笑着闭牢了自己的嘴。
毕竟他从未见过这样沉重表情的管家,中州可是定府的专制,而作为定府之主定王爷专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府实际执权者,定管家从来都是顾忌礼道而以一种不可捉摸的微笑面对任何人,而今天这般模样岂止是闻所未闻,那是是匪夷所思。
眼见两句话堵死了马车夫的嘴,定管家略感舒心,但心头难以散去的阴云仍让他不愿多言,“回府。”
那流暗金色的马车队伍就这样迅速的消失在了业城的大道上。
……
“沈王爷,定府的人回去了。”
湖边孤亭,青袍男人立于此,似乎在想些什么不令人愉快的事情,面容惆怅,不时摇头长叹,直到下人来报,使他枯槁的面容带上一缕欣喜。
可是无言的沉默随着他见证了赤日自亭子一头轮换至另一头。
“朽府,你可真是不客气啊……”
男人沉吟的声音最终打破了这片宁静。
“王爷,业城的文城主来了。”
……
“文城主可是有什么意见吗?”沈王爷维持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夹杂着点点“讶异”与“同情”的目光望向面前正襟危坐的文城主——文念。
城主装扮着那身司空见惯的红衣,然而不同以往,今日的他眼中的忧郁无法从欲言又止的嘴唇和紧握的双手脱离,忐忑不安这个词是对此时作为业城龙头的文念文城主的准确描写。
沈王爷略加思索而后恍然大悟,只是欣然一笑,随后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城主来意我已略有了解,作为一州执事,我自然对于此般强人所难的行为深恶痛绝之……”
“那……”文城主灰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然而沈王爷伸手示意他闭嘴,他细品口中香茶——以及文城主的惶恐不安,“笑容”也逐渐铺满那道狠厉瘦削的面部。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必然不会——一条狗咬了你,你会咬回去吗?”
文城主略加思索,而后搭着讪笑答道,“那自然是不会。”
“对,我们不会,不只是我们所受的教育与道德,更何况他是一种低■的东西,人凭什么要和他一样。”
文念急忙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如果是没有人养的狗会怎样?——会死。”
“正如你我,没有地位的■■只能被不断欺压,直至死亡——文城主没有异议吧?”
不待文念回复,沈王爷眯起眼转换以一种饶有趣味的目光望向这个惶恐不安的男人。
“可如果是有人养的狗呢?——那就得赔偿,低级的主子就要卖命补偿,而高级的主子就要看对方的地位而加以补偿……或是让被咬的人补偿,或是自己补偿被咬的人,”
“这没错吧?”
文念心中那一点侥幸彻底灰飞烟灭,可是他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沈王爷堵住了他的嘴。
“武北心,送客,今日身体有恙,难以陪城主相续良言,来日有机会鄙人必将亲自登门拜访。”
……
【御世帝朝·深渊回廊以西·念光领地】
“文城主来访?”龙袍男人连忙起榻,却被耀眼的阳光刺激的扭过头着衣。
“快快请进。”
……
“史领主,您也晓得,鄙人所在业城,本处两国交界,难以相近其一……”
史论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文念,难以把他和往日意气风发的业城执事相提并论,初见还以为是其他人甚至还讶异如何能如此虚弱……
虽然现在也很讶异……
“文念城主的困难我等刎颈之交岂不明白,可往日是鄙人与修领主登门生事,今日文城主亲自登门拜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必心存隔阂,直言便是,我自将尽力助之。”
闻言,文念内心受两位府主压迫所成的压抑与惶恐大厦轰然崩溃,感动的只是张嘴落泪,一切倾诉的话都哽咽在胸,难以吐出一星半点,只能是捶胸顿足,掩面而泣。
史论却是甚感惶恐,“城主这是如何……难道是鄙人所言所为有所不顺心意?”
于是起身作揖道歉,“敬请原谅鄙人不知天华礼数,有所冒昧还请原谅……”
然而文城主却已泣不成声,直至泪尽口干,抬首却见史论仍诚恳的弯腰道歉,连忙起身搀扶道歉,“领主岂有不雅之为……只是小人心中为领主所持世间罕有的自罪之心所动容,感动之余,又为天华此等自诩德高望重的伪君子之恶行而深觉憎恶,泪恨相持,岂能相言一字?”
“如此……如此……”
“文城主向来金口玉言,所言必然非虚,可如此之事属实,天华之徒可实在令我等‘蛮族’笑掉大牙……”
史论虽然捧腹大笑,然而目中凝重从未消去,思虑片刻,却是提出一个文念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若至执事时刻,我等必将倾力助之,城主只需交付我等,只是若行,天华孽徒必然以为城主相近我等,阁下又该如何面对……”
“唉——”文念仰天长叹,“如此执事,我又能如何?孽徒相逼,不近其所敌又能如何?”
四目相对,哀愁相怜,文念怅然若失,
“只能劳烦史领主相约修领主成我之美。”
“如此英雄末路,我等义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天华执事之乱,城主务必小心,如此……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