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 棕熊魁梧的躯体跌落悬崖,重重坠落在流淌的山泉水中。

     泉水很浅,连人的小腿都无法没过,更别提承载一只从数百米高空跌落的棕熊。

     棕熊的脑袋,硬生生撞在一块被流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头上。

     直接一命呜呼,再无一丝动弹,从伤口处溢出的血液,将流经的泉水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血红。

   悬崖之上,原本链接两座山头的吊桥,此时已从一端完全断裂。

     在重力的作用下,断裂的桥体悬垂在崖边,如一根极长的钟摆,在半空中小幅度地来回晃动着。

     若是靠近一点便能发现,这条“钟摆”的表面,还挂着几个人影。

     位于最下方的,是靠着机械臂单手抓着铁索的秦风,和被秦风用另一只手抓住手腕的李村长。

李村长紧闭双眼,嘴巴歪到一边,一动不动,额角有轻微擦伤,似乎是在桥体坠下时不慎磕碰到了哪里,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秦风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昏迷坠落的李村长。 

     在断桥事故发生时,秦风正准备发动异能去引走棕熊。

     却没料想到,那只发疯的棕熊竟直接撞断了固定桥体的木桩,随之就像是连锁反应般,引发了整座桥体的断裂。

      由于脚下突然失去了着力点,纵然秦风的异能能够短暂以超音速移动,也无法在桥体坠落前,及时赶往对面的山头。

     不过他还是在危机发生前,第一时间向身后的众人发出警示,让所有人都抓紧锁链,以防坠落悬崖。

     所幸在这场无妄之灾下,众人都死死抓紧了锁链,没有人因此丧命,唯一受伤较重的,只有李村长而已。

     “都还好吧?”秦风抬头向上望去,高声呼喊道,确认其余人的情况。

      “我…我没事,呼…幸亏抓得紧……真是太惊险了……”

       “我这边也还好。”

     最先回应秦风的,是距离他最近的夏杰和林心璐二人。

       夏杰呼吸急促,满头大汗,伴随着浑身颤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而林心璐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稳重,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而惊慌失措。

       在事故发生时,这二人本就和秦风走在一起,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只棕熊的情况,所以抓得很紧,没什么大碍。

     而在这二人上方约十米左右的位置,则是姜月璃和贺夕明。

     “我和小明子也没事儿!”回答秦风的,是姜月璃。

     她此时正用双脚将自己倒挂在吊桥木板的缝隙中,展露的神情和林心璐一样,并没有较大的起伏。

     毕竟她和林心璐都属于自愈系异能者,即便直接摔下悬崖,摔成肉泥,也能靠着自身的异能恢复过来。

     倒是离她不远的贺夕明,此时的理智已经是接近崩溃边缘,几乎是靠着原始的求生本能支撑着自己紧紧抓住铁索。

     他本就还未从幻觉中缓过神来,又经历了现实中的这场惊险事故,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因刺激过度而变得麻木了。

  注意到贺夕明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姜月璃迅速从倒挂的姿势调整为为攀岩的姿势,三两下便攀至贺夕明身边。

     她毫不犹豫地拉出了披肩内隐藏的利刃,用利刃划破自己右臂的皮肤,汩汩鲜血随之流出。

   在姜月璃的意念控制下,这些血液渐渐变化成一根与铁索一般粗细的“血绳”,充当“安全绳”。

并将其一端绑在了贺夕明的腰上,另一端绕成方便移动的绳结,绑在了悬垂的铁锁上,随时可以调整。  

做完这一切后,姜月璃又做出一根更长的“血绳”,一端系成套索,甩向悬崖之上的一颗松树,稳稳套住后,又将另一端抛向位于下方的秦风等人。

   “老大,你们先爬上去吧,我和小明子断后。”

    “嗯,你做得很好。”秦风应了姜月璃一声后,又对其余人说道:

“大家先不急,保留体力抓紧吊桥,等我带李村长爬上去后,再拉你们上来。”

说罢,秦风便身先士卒,利用血绳的末端,将昏迷的李村长绑在了自己背后,随后便徒手攀爬了起来。

    秦风的体能非常好,加之还有机械臂的帮助,使他即便是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攀爬的速度仍旧很快。

不一会儿,秦风就背着李村长,爬上了位于悬崖之上的那颗松树边。

    将李村长妥善安置到一边后,秦风便逐一将悬崖下的众人拉了上来。

    众人或是靠着松树,或是直接席地而坐,各自都需要一个从刚刚的突发事件中缓过来的休整时间。  

    感受着自己的双脚终于着地,贺夕明那紧绷的,几近崩溃的脆弱精神状态,总算是得以舒缓。

    即便他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从悬崖下爬上来了,但灵魂却仍旧处于悬崖下的半空中,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倒是肉体上麻木的感官,因精神的舒缓而逐渐清晰起来。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右手手肘处,有一阵灼烧的刺痛。

伸手摸去,却是沾了一手的血迹。

估计是刚刚坠落的时候撞到了哪里吧……

嘶…奇怪?怎么皮肤上只有血,没有伤口,这不是我的血么?

难不成……我刚刚是用手肘撞到了李村长么…阿这……

看着李村长那被磕破的额头,贺夕明顿时有些汗颜。

    毕竟是场意外,贺夕明便不再多想。

脱离危机后的极致放松感,使贺夕明的大脑得以防空。

让他免于先前那些的幻觉的骚扰,他也终于能暂时直视林心璐了。

    似是心有灵犀一半,林心璐也在这一刻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用着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夕明,你刚刚在桥上就出现了幻觉了吧……或许现在,你能好好听我说,你无需逃避我,也无需逃避那些扎根于你心中的黑暗。”

“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将这些隐患越积越多,等它爆发的那一天,会将你摧毁的。”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你必须直面你的恐惧,试图去包容它,将它当作是你的一部分,当作是你成长的‘养分’,而不是一味地反抗它。”

    听着林心璐的这番触及内心深处的话,贺夕明那短暂放空的大脑内,仿佛照进了一丝顿悟的曙光。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贺夕明再一次回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被引用在《地狱树》这本书的扉页上的话。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棵由莉莉丝和弥拉共同化成的树。

但不同的是,贺夕明陷入了树根之下的世界,陷入那黑暗的地底,无法自拔。

    从而缺失了属于他的【真理之果】,缺失了真实的自我,灵魂不再完整。

    为了填补这份“缺失”,他必须从黑暗的地底汲取“养分”,才能结出“自我”的果实。

  接受那些痛苦,那些折磨,那些绝望……

    不要去共情,只要去利用就好了;不要去感受,只要去观察就好了;不要去反抗,只要去接受就好了。

    正因为贺夕明将自己看作是承载这一切情绪的单一个体,才会深陷囹圄,连自己原本的意志都险些丢失了。

    他需要做的,是放下对自我情绪和感受的执着,放下“主体”,将自己彻底当作一个纯粹的“客体”。

完全以第三者,或者说,以上帝视角,去看待那些黑暗的东西,从中拿去自己需要的,无视其余那些不需要的,这样就足够了。

  放下“执我”,才能寻得“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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